“小主母,你在主上榻上會不方便服藥,我把你挪到旁邊榻上,你們依舊是在一個屋裡的。”辛青君溫聲說道。
曲小白似乎是聽見了,眉頭皺了皺。
“放心,小神醫已經去煎藥了,你們都會沒事的。”
辛青君語氣溫和,但顯見得是用了力氣,給人很有力量的感覺。
府裡沒有女眷,更沒有女侍婢,辛青君也隻能暫不計較男女有彆,把曲小白抱到了身側床榻上,吩咐胡大:“等天亮了,先去找個女傭人,好伺候主母,我寫封信,讓珞珞回來,但她離得遠,得幾天才能到。”
哪裡來的小主母,珞珞又是誰,胡大全不知道,就連主上,他也是最近才聽說,他又重出江湖,他這還是時隔好幾年第一次見他呢。
但現在也不是敘舊和疑問的時候,他隻能趕緊去辦了。
董朗在遠處招呼他:“胡大哥,缺幾味重要的藥,你過來,趕緊想辦法。”
辛青君示意:“趕緊我吧,這裡我守著。”
胡大急忙去了。
一時間,府裡的人全都驚了起來,各個屋子裡的燈都亮了,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二進院兒正房門外。
這個叫做“孟府”的大院兒,住的全是子虛莊的人,胡大是孟府的管家,而孟府名義上的主人,是一個叫孟景凡的人,亦是楊淩的得力幫手,其餘的則全是子虛莊的莊丁,簽了死契,生是子虛莊的人,死是子虛莊的死人,但因為子虛莊視他們如親人,他們自然也都是打心眼兒裡效忠,並不是因為那張死契才效忠。
孟景凡今日顯然不在府裡,一切都是胡大操持。
胡大自去和董朗找尋藥材,剩下的這一院子的人,全都憂心忡忡站在門外,或祈禱或發愁,也有管事的,能力出眾,去找胡大幫忙去了。
辛青君看看天色已經漸漸亮了,院外呈現一種霧蒙蒙的灰白色,他走到門口,道:“主上暫無性命之憂,隻是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大家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各自去忙吧,主上如果醒過來,我會通知大家來看他的。”
門外守候著的人,其實多半都沒有見過楊淩,隻是他們心裡都安放著這個叫楊淩的人,願意一輩子都效忠於他。
大涼朝已經是強弩之末,內憂外患多年,最不缺少的就是流離失所的饑民,這些人在亂世裡能得以存活下來,有一處暖屋住,有一日兩餐的飽飯吃,就已經是心懷萬千感激,而給予他們這些的,就是楊淩,那個傳聞中的小主上。
誠然,楊淩從不認為這是他給的,這些都是他們靠著自己的勞動換來的,他不過是提供了個他們付出勞動的平台罷了。
雖然不願意離開,但還是都被辛青君勸走了。
大院兒裡一片寂靜,草藥的香氣在清晨的霧色裡彌漫得很遠,辛青君站在門口,容色愁苦得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回屋裡守著受傷的兩個人。
雖然知道這樣守著沒有任何意義,但他不似董朗,熟諳醫術,自十三歲就被人稱為小神醫,這種時候,他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坐了片刻,聞著屋裡的血腥氣難受,他混亂的腦子裡終於想起楊淩身上的血漬都沒有擦一擦,忙去打了一盆水來,給楊淩把身上臉上的血漬都擦洗乾淨了,又把被子換了床新的,這才算完。
但曲小白身上的血漬,他實在不好親自動手,隻好等天亮女傭過來。
過了一刻鐘,董朗端了個托盤,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了,“老大,服藥!”
辛青君瞥了一眼他狼狽的模樣,心下不忍,道:“我來喂他們喝藥,你去收拾一下自己,睡一覺。”他接了藥,見是兩個顏色不一樣的碗,又問:“怎麼區分?”
“藍色花紋的碗是主上的,紅色花紋的碗是小主母的,藥就老大來喂吧,我還不能休息,藥湯裡麵少一味很重要的藥材,南平沒有,我得趕緊去找。”
董朗匆忙交代了幾句,轉身急匆匆就走,辛青君囑咐他換身衣裳再出門,他人已經在百步之外,答應聲遠遠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