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表示,身體也病了!把脈!”辛青君命令的口吻。
董朗那隱在黑巾子之後的臉似乎在扭動,以致於黑色的麵巾也跟著動,麵巾還是昨夜染了血的麵巾,在隨他奔波了大半天之後,乾涸的血散發著腥臭味兒,上麵還沾滿了灰塵,辛青君終於聞到了味道,嫌惡地把他扔了出去,“先去洗洗!仔細醃臢了小主母!”
“她一個病人還那麼多事兒!我給她把脈就已經是很給她麵子了好吧?”
“沒錯,我就是這麼多事兒。”
細如蚊聲的聲音,在屋裡響起,那聲音太小,以致於辛青君和董朗都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董朗站在門檻邊,本來一隻腳都要邁到了門外,生生就停住了,保持了一腳搭在門檻上,一腳還在門裡麵的姿勢,詫異地問:“老大,我是不是聽見了什麼聲音?你聽見了嗎?”
辛青君的目光則定定地凝在曲小白的臉上,看著曲小白的眼睛從緊閉的狀態一點點地抖動眼皮,先是睜開一條縫隙,然後,那條縫隙慢慢變大,在大到一根韭菜葉子那麼寬的時候,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這已經夠讓辛青君狂喜的了。
“小主母!你醒了?”
“聒噪死了,死人也被你們給吵醒了。青君,我渴了,給我一杯水。”
雖然聲音仍然很是細弱,但比方才的聲音,又大了一些。
辛青君一喜,哪裡還顧得什麼男女大防,更不記得他為了方便還找了個叫淑芬的女人來服侍她,直接就上手,要把她扶起來,董朗看得眼睛都直了,大叫:“老大,她好歹也是主上的女人,你也不知道避避嫌!”
曲小白被辛青君扶了起來,歪靠在碩大的靠枕上,這會兒力氣比方才又大了些,先瞧向楊淩,見他雖然臉色不好,還昏睡著,但好歹沒有死給她看,她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到腔子裡。
辛青君給她倒了一杯溫白水,往她手上遞,她努力想要抬手接,手臂卻軟得麵條似的抬不起來,隻能苦笑,“勞煩你。”
辛青君把杯子遞到她嘴唇邊,她低頭喝了一口,感覺乾涸疼痛的嗓子舒服了些,才蹙眉道:“這個聒噪的黑老鴰是什麼人?”
“什麼叫黑老鴰?我是你……主母和主上的救命恩人!”
董朗肺都要氣炸了,卻又不敢造次,雖然口氣挺硬,但稱呼都是強迫自己改了過來。
曲小白心裡好笑,但這大嘴巴熊孩子真的很欠收拾,她就沒有給他好臉色,“恩人?我昏迷中的時候,可是聽人說,如果我死了,某人的主子以後也可以有彆的女人,天底下女人多的是呢!也沒見我就比彆的女人強哪兒去啊!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還那麼刁鑽!”
“你……你是不是早就醒了?故意裝昏迷偷聽我們說話?”董朗氣得在門檻上跳腳,一個不慎,跌下來摔了個趔趄,差點就昏倒了!
曲小白自然不能同他說,她不是早就醒了,她隻是有個偷聽神器度娘,就著辛青君的手,她又喝了一大口水,悠悠道:“我還聽說,某人的主上就是一時被我迷惑了,等以後有了更好的女人,就不會再想我了!青君,你知道是誰說的嗎?”
她嗓子疼得厲害,一說話便覺有鈍器在喉嚨割肉一般,但還是嘴角帶著調笑,戲弄了董朗幾句。
小孩子不經逗,跳起來就往外跑,“我去給主上煎藥了!”
曲小白看那黑色的影子一溜煙就不見了,這才卸下全身拿著的力氣,癱軟在靠枕上,辛青君忙道:“主母,你還是躺著吧,剛剛醒過來。”
曲小白擺擺手,“我既然醒過來了,就是沒事了。調養個一兩日,也就好了。你扶我起來,我要看淩哥哥。”
辛青君沒有扶她,用一種近乎是兄長的語調責怪她道:“他就在主母身邊,隨時都可以看到,主母沒必要非得到他麵前來看。”看曲小白眸光幽幽,他實在不忍再說下去,隻好軟了口氣:“主母好一點的時候,能下地了再起來照顧他。那樣他也能安心不是?”
“你呀。”曲小白甚是無奈。有時候,她稚嫩的臉上會有一種超乎年齡的滄桑感,辛青君也不知她小小年紀哪來的這滄桑,隻是瞧著的時候,會驀然覺得心疼。他竟有些無措。
“得,我躺著。你差人給我弄點粥,我吃了,也好恢複得快一些。”她沒有問楊淩的傷勢,是因為她已經跟度娘了解過了,度娘把董朗的話轉述了一遍。
她現在說話都覺得費勁,所以,能少說一句,便少說一句,很多事,便直接問度娘了。
“我已經命人去煮粥了,一會兒就應該能好。”
“嗯。”曲小白點點頭,嗓子疼,不欲多說,便沉默著,偏頭看著楊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