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李氏做的飯菜也不怎麼像樣,燉豆角燉的烏漆抹黑,涼拌的菠菜呈黑綠色,唯一一盤買來的豬臉肉,瞧著還像那麼回事,可是曲李氏又放了鹽,齁得大家嘗了一口就直要水。
楊府上出來的這些都是吃慣了張氏和毛氏王氏做的飯菜的,她們幾人做的飯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看看曲李氏做的飯菜,一比之下,那就真跟豬食差不多了。
每個人隻吃了幾筷子意思意思,便都聲稱不餓,擱下了筷子。反倒是曲小白,吃的比平日在家裡吃的還要多一些。楊淩這一次就沒有再陪她吃,隻吃了一筷子,就擱下了。
曲小黑知道他們是嫌棄自己娘做的飯菜不好吃,他沒辦法,他又不會做飯,隻能悶頭吃。
滿桌上就隻聽見他兄妹二人的吃飯聲音。
曲小白吃了半天,終於覺得不對勁了,瞥他們一眼,“你們怎麼今天飯量這麼小?平時不是都比我還能吃的嗎?虎頭,你每頓可是吃三大碗米飯的人。”
林虎頭乾笑:“咳咳,今天出來的時候在張大娘那裡蹭了一根灌腸。”
曲小白也知道他們是嫌棄飯菜不好吃,但她素來愛開玩笑的毛病又犯了,一本正經道:“以後我要讓張大娘看緊了廚房,看你們一個個兒的還偷吃。”
明裡是開玩笑,其實也是在幫大家化解尷尬。
吃完飯不多時,曲小白日行一吐。
曲李氏紮撒著手站在她身邊,念叨著:“這是怎麼了?是我做的飯不好嗎?你身邊這位是大夫吧?快讓大夫給你瞧瞧。”
雲不閒走上前,裝模作樣地給她把了把脈,道:“就是脾胃失和,不是吃壞了東西,曲老夫人且請放心,回去我給她調配個藥湯喝了就沒事了。”
珞珞從車上拿了早準備好的生薑大棗水,喂她喝了兩口。她吐完了,也就舒服些了,跟她娘道:“我沒事,最近天氣轉冷,我夜間涼了肚子。”
她一回頭,卻見楊淩正蹙著眉瞧著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睛裡充滿著燥鬱,她一時情急,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沒有事的,你不用擔心。”
楊淩瞧著她的肚子,忽然就冷冷開口:“不要他了。”
曲小白心頭一驚,臉色煞白。她知道他說的是孩子。在場的人除了曲家母子,都立時懂得了楊淩說的是個什麼樣子,一時都呆住了,不能言語。
曲李氏是個愚鈍的,她哪裡知道楊淩說的是個什麼意思,她隻曉得,這閨女.女婿又犯了傻病,至今沒有治好,說話自然也就是顛三倒四的。
倒是曲小黑,呆懵了一陣子之後,也懂得了楊淩說的是個什麼意思,可他是個沒主意的,這麼大的事,他可不知說什麼。
“珞珞,拿披風來,咱們回吧。”曲小白撇開臉,臉色沉得似冰碴子一般。
雲不閒瞥了楊淩一眼,也不好說彆的,隻能乾巴巴勸道:“小主母,彆放在心上。”
曲小白往外走,連告彆都沒有,珞珞急急拿了披風來給她披上,她出門之後,連馬車都沒有上,沿著路往家中直走。
珞珞緊緊跟著她,看已經甩開了眾人,忙勸道:“夫人,您彆跟主上一般見識,他現在又不是像咱們一樣的思維,他是看你遭罪,所以才……而且他心裡大概對於一個孩子是沒有什麼概念的。”
曲小白隻覺心中憋屈。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陌生的生活方式,她每走一步路,都是從前沒有體會過的艱難,倘若沒有楊淩,她可能就是個努力賺錢過著尋常日子的小小商人。
可是因為他,她不得不讓自己變得堅強,不得不把手伸向自己不擅長的領域,不得不拋棄自己從前喜歡的生活方式。
她從沒因為做這些改變而覺得委屈。因為愛楊淩,所以一切的苦難艱難都甘之如飴,隻要楊淩在身邊,她就可以做個頂天立地的女強人。
所有的脆弱委屈,都被她統統打包,藏在彆人看不見,自己也觸摸不到的地方,沒有外力來打攪,就會被她藏得好好的。
偏楊淩隻一句話,就讓她崩潰不已。
他就是她的軟肋。
曲小白忽然停下腳步,撲在珞珞懷裡,嚎啕大哭起來,似要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脆弱都哭出來。
珞珞畢竟年輕,即便是機靈,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怎麼應對,隻能抱著她一起掉眼淚,蒼白地勸說:“夫人,你彆哭了,你一哭,珞珞也想哭了。”
她勸不住,又是看著曲小白每日裡活在煎熬之中的,一時就替她難過,也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兩個人蹲在路邊,抱頭痛哭著。
楊柱子家的吃完了晚飯出來尋找她家跑出來的小狗子,隱隱約約聽見哭聲,便循著聲音找了過來,就見銀白的月光之下,主仆兩個抱著哭成了一團,她急忙把珞珞給拉了起來,又趕緊攙起曲小白,“這是怎麼了?你這丫頭,你主子哭成這個樣子,你不說勸勸,倒跟著一起哭了起來,快先到我家去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