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黑得有起早,尤其這幾天陰天,黑得便更早了。酉時初便已經見了暮色。書房裡掌起了燈燭,但偌大的書房,隻點了兩盞燈,顯得昏昏暗暗的。
林虎頭來報,夫人邀請的客人來了。
“請進來。”
她和楊淩都站了起來。
被邀請的客人進門,赫然是楊淩的舅舅王平。
楊淩揖首,曲小白福身,兩人一起給王平行了個禮,“舅舅。”
王平一眼看見地上跪著的張氏,心下已經明白了一切。張氏雙膝跪得已經沒有知覺了,但一直就沒敢起來。
王平眸色一沉:“這是怎麼回事?”
曲小白道:“舅舅,這位張大娘是我們府裡的管事,人識禮守矩,做事很周到謹慎,飯做得尤其好吃,我就想著,把她送到舅舅的府上,代我和楊淩伺候舅舅和舅母,也算是我們儘孝了。畢竟,現在這種情況,我們不好親自過去。”
王平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了白。
這是東窗事發了。這個甥媳,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她不能殺了張氏,又留她不得,還想要敲打敲打他這“舅父”,所以就想出了這麼一招。
領走不甘心,留下就是不識時務,王平咬著後槽牙,沉默了一瞬,才道:“你們如此孝順,舅舅心裡甚是安慰。好,人我就帶走了。”
楊淩道:“張大娘甚是妥貼,有她幫我們照顧舅舅,我們多少也能安心些。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就不留舅舅了。阿五,送舅舅回去吧。”
王平心頭怒火騰地起來了。
卻又發作不得。
這個外甥,可不是他想發火就能發火的,霸道狠辣還六親不認,這是多年來據他觀察的出來的結果。
況且,他想複仇,像王家恢複從前的榮耀,隻能是依賴這個外甥,所以,無論如何,他不能和他鬨翻。
王平把心頭這口怒氣生生吞下,道:“好,那我就先走了。”
“老奴……老奴……”張氏沒臉說出那句不想走的話來,囁嚅了兩聲,最終還是放棄了。
王平道:“走吧。”
張氏從地上爬起來,但膝蓋已經不聽使喚,一個踉蹌,又跌倒在地,曲小白淡淡地道:“阿五,扶一下張大娘。”
阿五去扶張氏,張氏沒有立即起來,跪倒之後,磕了一個響頭,“郎君保重,夫人保重,老奴這就告辭了。”
阿五把張氏扶了起來,攙著她往外走去,她走到門口,回頭望了望,想要囑咐幾句讓曲小白注意身體的話,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蹣跚著跟阿五走了。
曲小白凝著門口,在他們走後,眼睛裡潤濕了。
“不屬於我的,我不會要。”不知她是說給楊淩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楊淩走到她麵前,將她揉.進了懷裡。這個時候,沒有哪裡會比他的懷抱裡更溫暖,更堅實,更讓她安心。
他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也沒有說什麼責怪張氏的話,甚至都沒有再提一句這件事。
曲小白在他懷裡趴了良久,緩過這口氣兒來,才從他懷裡出來,吸了吸鼻子,問道:“幾時了?”
楊淩掃了一眼刻漏,道:“酉交戌了。餓了吧?”
“嗯。”曲小白點點頭。
但是她一向嘴刁,隻愛吃張氏做的飯菜,如今張氏走了,她還懷著身孕,以後可怎麼辦呐。她自己都挺發愁的。
楊淩道:“你先回屋裡歇一會兒吧。”
“你要去乾嗎?”曲小白拉住了他的手。
“乖,我一會兒就回來。”
楊淩在她額上吻了吻,拿了她的狐裘給她穿上,攬住她的肩頭,把她送回了主屋臥房裡,
“你到底要去乾嗎,我跟你一起。”
“去廚房給你做吃的。”楊淩見她不依,隻好說了實話。
曲小白心頭一暖,但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什麼君子遠庖廚,在她這裡,沒有那個道理,更何況,楊淩他才不是什麼君子呢。
“好啊,我要吃麵。手擀麵,用白菜心打鹵子,放點木耳絲。”
“好……”楊淩聽得好笑。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