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楊淩也不催促楊春,楊春思考的工夫裡,他去抱了一摞卷宗出來批閱,甚至都沒有再看楊春一眼。
楊春想了很久,甚至某一個瞬間裡,他還若無痕跡地瞄了一眼裡屋。
楊淩病愈以後,屋子的格局沒有做過改動,臥房和客廳之間隻加了一道屏風,橫豎這間小客廳不常待客,楊淩和曲小白都覺得沒不要去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去改造。
楊春知道曲小白在裡間睡著。
他往裡屋看,並非因為他是登徒子,而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子虛莊的改革方案,一定有曲小白的手筆。
這像極了她的風格。
不,不是像極了,這壓根兒就是她的風格。
幾乎就是在那一刹那,楊春脫口而出:“好,我可以幫你。”
話是脫口而出了,腦子其實沒跟得上,等話音落地,楊春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楊淩很少在這個屋子裡招待人的,頂多是去書房,或者偏廳,更多的時候,是在西南角上那間大花廳裡。為什麼今天破例讓他來這裡?
楊春開始還沒太在意,但現在明白了。因為曲小白。
楊淩這是早已經算到了一切,他會拒絕什麼,他又在意什麼,他都料到了。
身處這間屋子,他自然會想到曲小白,想到曲小白,自然就會聯想到策劃是曲小白出的,既然是曲小
白的主意,那他就拒絕無能…
還真是好算計!
楊春的嘴角逸出一抹冷笑,連眼底都添了冷意。
楊淩不經意抬頭,恰好看見了這一幕。
“你是不是想多了?”楊淩語氣清冷,“我沒你想的那麼陰險,這個世界上,我誰都可能利用,但是我妻子除外。”
楊春反唇相譏:“你說的多想,是什麼意思?我沒明白。”
不等楊淩說話,他又繼續道:“你心裡若不是那樣想過,又怎麼知道我想了什麼?”
楊淩:“…”他這是敗了嗎?被麵前這個書生給乾得啞口無言了?
楊春站起身來,悠悠說了一句:“我去找辛青君了。”
走到門口,楊春忽又停下腳步,轉回頭來,嘴角一挑,“對了,我答應幫你,不是因為嫂子。”
一句話悠悠講完,楊春不緊不慢地晃走了。
楊淩坐在椅子上,眸光黝黑,咬了咬牙,不夠泄憤,又咬了咬。
什麼叫不是為了嫂子?他有說他是為了小白嗎?他此地無銀地告訴他這句是什麼意思?
欠揍,太欠揍了!
曲小白午睡醒來,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晃出了臥房,一眼看見楊淩坐在書桌前,臉黑得鍋底似的,不由疑惑:“你怎麼了?好像誰欠了你八百吊錢一樣。”
楊淩眼睜睜看著曲小白又打了個哈欠,轉身去了梳妝台前,拉開了匣子,摸索出一隻毛絨絨的手包,朝他走過來。
肚子已經很大,因為她瘦,活像衣服下麵揣了個西瓜,走路的姿勢也很搞笑。
楊淩還在愣愣地瞧著她。
她從手包裡摸出了一塊銀子,拉過他的手來,把銀子拍在了他手裡,“呶,不要再黑臉了,我給你銀子。”
楊淩垂眸瞧著躺在手心裡的銀子,嘴裡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我好像聽見了咬牙的聲音…是嫌少嗎?呶,再給你一塊銀子,這個足有五兩了,不少了。”
楊淩:“…”
手心裡的兩塊銀子並排躺著,有點涼,還挺沉的。
楊淩的思緒忽然就回到剛從楊興茂家裡出來那一刻。
他和她都是身無分文,甚至連口吃的都是她付出了血的代價搶來的,他那時候還不知道她其實是個嬌嬌女,不知道她為了活下去不得不讓自己穿上鎧甲拿起刀槍去拚去爭,即便後來他發現了她的秘密,也還是不知道她的曾經。
直到那個夢境的出現。他才知道,原來她從小到大都是個被寵愛的公主,半點苦都沒吃過。可溫室小花朵一樣的她,跟他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罪卻從未抱怨過一句。
想到這裡,楊淩心裡那點因為楊春而造成的不
快被一股酸疼和溫暖給取代了。
酸疼,溫暖,這滋味真是複雜。
楊淩嘴角翹了翹,手掌一握,把銀子給揣進了兜裡,“多謝夫人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