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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 蘇楚久違的從租住公寓回了家。

蘇家豪宅坐落在西山高檔彆墅群內, 屬於龍頭的位置, 靠山靠海, 有著一個巨大的後花園與一片高爾夫球場。

豪宅有點兒類似英國莊園,統共六層樓,旁邊還有一個側樓用於見客和讓客人們留宿。

蘇楚這天很早到了家裡,卻是誰也沒有見到, 偌大的豪宅裡傭人比主子都多, 平時用於宴請的大廳裡空蕩蕩的,長桌、鮮花、美酒儘數像是見不得光的鬼魂,在白日裡掩藏起來,徒留地上大理石麵上的花紋, 一條條一縷縷通往不遠處上樓的階梯。

蘇家有個女管家,四十多歲, 英國人,在蘇家工作兩年,原本的管家因為生病退了休, 蘇家蘇董事長惦記老管家在他們家裡乾了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的貢獻, 一次性給了三百萬的退休金,然後又醫療費用全報,在全莊園上下倒是贏了一個好名聲回來。

蘇家的女主人蘇楚的媽媽王慧慧近期又出門旅遊,帶著家裡其他親戚在極地看極光,偶爾會發一些照片回來, 讓蘇董和蘇楚點讚。

女管家今日送走了去上班的蘇董,沒多久便迎回來了蘇楚,對這位總是不苟言笑殺氣騰騰,好像誰都欠他幾千萬的少爺,女管家素來奉行少說多做的原則,上前詢問道:“少爺回來了?請問是今晚要留宿嗎?”

蘇楚雙手空空,揣在兜裡,站在偌大的大廳上,看了看自己的鞋麵,搖了搖頭:“不留宿,我回來看看,他們都不在?”

“董事長出門了,夫人在旅遊,少爺小姨和姨父一家也出門吃飯,老太太早上喝了粥,看了會兒電視就又上床睡覺,現在應當還不會醒。”

蘇楚點點頭,他家裡的客房總是滿的,常住的除了奶奶還有媽媽這邊的親戚,想來他不在的時候,家裡吃飯也不會冷清。

“我上樓拿點兒衣服。”蘇楚大概每次換季的時候會回來一次,回來的時候大部分見不著任何人,也不會有誰特意跑來見他,對他噓寒問暖。

女管家聽了這話正要送蘇楚上樓,卻又被蘇楚拒絕,蘇楚說:“不用跟著我,你忙你的吧。”

女管家微微頷首,禮貌優雅的先行走開,蘇楚才獨自上到二樓去。在二樓主臥的門口停留半晌後徑直走開,走到側臥的門口推門而入,入眼便是一間裝修經典的套房,裡麵有著十幾年前買的小羊皮沙發還有一張巨大的工具桌,桌子旁邊是一張兒童椅,椅子附近是整整齊齊堆放的玩偶。

房間大概每天也還要清理,所以並不會因為他常年不在家裡住就滿是灰塵,他走進去,地毯過分柔軟,像是一雙雙從地麵生長出來的觸手,瞬間抓住了他的鞋底,讓他每一步都開始吃力,直到看見玻璃櫃子裡麵擺放的各種相框,雙腳更是像被定住一樣,再走不動。

相框擺滿了一層置物架,在玻璃櫃門後安安靜靜的立著,記載著他從出生到十幾歲的成長,可相片大概到十五歲就戛然而止,每年一張相片的傳統仿佛被什麼怪獸吞入腹中,再也沒人想得起來給他記錄成長的痕跡。

蘇楚深邃的眼看著這些相片,已經透不出什麼深刻的感情,他像是站在一個陌生人的房間裡,對這裡的一切感到微末的排斥,最後乾脆扭開頭不去看這些代表過去的東西,乾脆利落的走到衣帽間裡,拿出一個小行李箱往裡麵隨便塞進一堆夏天需要穿的衣物。

這些衣物是去年夏天買的,有些興許今年就不喜歡了,但他現在也來不及去辨認,似乎是一秒也不想多呆,裝好衣服便要走。出門的時候‘砰’的一聲關上房門,震得房間內牆上的掛件都晃動幾下,微微震顫。

這間包裹著無數記憶的房間一時又陷入寂靜之中,從窗口斜入的陽光仿佛也不願意多留,逐漸被雲層遮住,把陰鬱還給這裡。

可下一秒,房門意外地再度被打開,去而複返的蘇少爺大步流星走入期間,來到置物櫃麵前,打開櫃門便把裡麵所有的相框全部扣下,‘啪啪啪’幾聲連續響起,像是想把過去相片上仿佛十分美好的一家四口埋在黑暗裡,永遠不見天日。

回公寓的路上,蘇少爺戴上藍牙耳機,一邊開車一邊給他這邊圈子裡的陳天奧打了個電話。陳家少爺還在睡懶覺,自被窩裡被蘇楚吵醒,迷迷糊糊的說了聲:“喂?”

蘇楚聲音冷冽:“你妹昨天是不是和我朋友見麵了?”

陳少爺接電話的時候沒有看是誰,滑動接通鍵後又按下擴音鍵,放在枕頭旁邊,繼續閉著眼睛打算維係和夢中周公的聯係,可誰知道一聽到蘇楚這隱含怒意的聲音,登時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坐起來拿起手機又把擴音關掉,清了清嗓子,說:“嗯?蘇楚?我不知道這件事。”

蘇楚的車繞過豪宅區平整大路,穿過茂密的柏樹林,然後從保衛森嚴的大門口出去,路旁風景優美,可他看得太久,便也不怎麼稀奇,隻是目視前方,以一種從未在室友們麵前透露過的嚴肅強勢說:“那是你妹妹,你這個做哥哥的怎麼能不管呢?”

陳天奧有苦說不出,他要是能管的住陳涵那母豬都能上樹:“嗯,好,我知道了,我會說說她。”

“嗯。”說到這裡,蘇楚又問,“對了,你知道昨天網上的事情嗎?”

陳天奧靠在床頭,說:“知道,事情好像解決得很快,網上現在帖子也都刪光了。蘇少你動作還是很快,這件事明顯是那個結巴周齊東想要搞你,好在他在外麵混了這麼多年也還是白混一場,居然還想領教你的手段……嗬嗬……”

一大早才知道這件事的蘇少爺心情有點微妙,他坦白:“我是今天起床才知道這個事情。”他昨天一天完全沒有心思看網上的各種熱搜,也沒什麼心情看自己的微信朋友圈,也沒有人給他打過電話,於是他知道的時候,事情早已結束,結束得雷厲風行,讓人沒有一點兒餘地翻身,也讓他陷入尷尬的境地——畢竟他剛和衛疏穎、夏婪說了自己喜歡沈幼星,結果當天就出現自己和幼星的緋聞,網上現在澄清是澄清了,但也阻斷了他想要進攻的路,隻要他和幼星在一起,到時候昨天的辟謠便成了笑話。

即便互聯網是健忘的,這段時間他也不能隨心所欲,他會被這個謠言框住,這比讓他知道沈幼星居然也會主動喜歡彆人更讓他受不了!

如果說蘇楚本來不打算對付周齊東,那麼現在蘇楚認為不好好料理這個周齊東已經對不起自己了。

說起來周齊東對他來說,就是個禍害,禍害就該有點自知之明,永遠的留在國外不要回來,但禍害誰知道也是個蠢禍害,以為時代變了,要回來替自己和蘇天擇報仇,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嗎?真是可笑!

“什麼?那……我看發酵得挺快來著,當時還準備給你打電話,哪裡知道瞬間就被人壓了下去,一堆比水軍更厲害的腦殘粉簡直了,戰鬥力不是一般的強,原來是你室友主動幫你的?”陳天奧心裡有點感慨,“蘇少,那你說現在怎麼辦?”

蘇楚沉默以對,半晌後才緩緩說:“讓周齊東知道他就算回來了,也什麼都不是。”

“你是說……”

“嗯,讓他寸步難行,從今天起誰和他走在一起,哪怕說一句話,那都是和我過不去,我倒要看看他還怎麼跳得起來。”

陳天奧從小就以蘇楚馬首是瞻,小時候他們這幫小團體集合起來要乾什麼壞事兒,也大都都是蘇楚點頭後才開始乾的,蘇楚興許打娘胎裡就不是個好東西,天生的就懂那些讓人瘋狂的計策,也讓他身邊的那些少爺公子們很是佩服,進而綁定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蘇楚這邊發了話,陳天奧哪裡自然也就行動起來,說是行動其實也沒有做什麼,隻是拉了個群,裡麵全是他們那些打小玩兒的好的人,說了蘇楚的意圖後,這些人又把這個排擠計劃發到他們各自的朋友群裡,如此從頂層豪門開始,直到所有和周氏有過接觸的大小富二代們都得到了這個遊戲一般的命令,他們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是誰發起的這個惡毒的遊戲,反正是沒有人膽敢違背,生怕會遭遇同樣的排擠。

與此同時陳天奧也單獨給妹妹陳涵打了個電話過去,陳涵正在做美容麵膜,打算下午會兒給新交的朋友沈幼星發個消息,然後兩人一塊兒去逛街去。

陳涵頭一回接觸不是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很有種自己親自淘金,結果真的淘到了的自豪,結果老哥這電話一打過來,瞬間磨滅了她一上午的好心情。

她把麵膜一撕開,丟到垃圾桶裡,大聲對著哥哥吼:“你知道什麼?怎麼沈幼星難道是蘇楚的私有物不成?彆人就不能也和她有接觸?”

陳天奧是個精明的,他對妹妹說:“不是不能,是害怕,我覺得蘇楚是不希望你告訴那個姓沈的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吧……畢竟我看那個姓沈的,不像是我們一路的。蘇楚是怕你大嘴巴,什麼都和沈幼星說,你不會說吧?”

當真什麼都想告訴沈幼星的陳小姐語塞,而後冷笑著道:“都八百年前的故事了,也不能說嗎?”

“不能。”

“為什麼?”陳涵覺得當年蘇少弟弟的死其實就是個意外,怎麼就大家都諱莫如深了?

“沒有為什麼。”

陳涵說:“你這樣,就恕我不能從命了,難道我和誰交朋友,還需要得到蘇楚的同意?更何況當年我們不是還小嗎?並且又不是我們逼著蘇天擇跳樓的,蘇天擇本身就和我們玩不到一起,他自己抑鬱,難不成還怪我們?”

陳天奧點頭,即便妹妹在電話那邊看不到,他也點了點頭,走到窗邊,看著落地窗外繁華的街道和擁擠的馬路,聲音很淡的說:“蘇楚讓我們排擠周齊東了,你如果想成為他名單上的下一個我就不管你。和沈幼星做朋友我沒關係,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自己看著辦。”

陳涵打了個冷顫,聽到哥哥掛了電話後,不高興的罵了一句,可實際上她心裡也突然從那種想要和沈幼星掏心掏肺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沈幼星那個人,的確對人真誠,什麼都願意說,不願意說的就也不會騙人,她有種讓人感到安心的力量,好像什麼都和她說也沒有關係。

陳小姐想要和這樣坦率的女孩做朋友,想要搞好關係,所以沈幼星想要知道蘇楚的過去,她就毫無負擔的覺得說了也沒有壞處。實際上仔細一想,無論怎麼粉飾他們當初都是孩子,都隻是貪玩沒有惡意,是意外,但蘇天擇的的確確是死了,這個事實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掩飾,而他們所有人——都是凶手!

隻是一念之間,但好像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間決定結局走向的。

陳涵不知道沈幼星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和自己坦白她的來曆,難道沈幼星都不會害怕彆人說她是瘋子,或者把她抓起來送去研究院?

沈幼星是真的腦袋不夠用,所以根本想不到後果其實會很嚴重,還是知道後果,但依舊願意說出來?

陳小姐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今天恐怕沒有辦法和沈幼星赴約了。

她拿起手機準備給沈幼星發一個消息,找個理由說自己不能去一起逛街,結果誰知道沈幼星比她先發過來一個消息,上麵寫著:抱歉抱歉,今天要和夏婪一塊兒工作,恐怕沒有時間和你一起逛街,明天好不好?

陳小姐頓時一愣,有種自己本來想要當渣女,結果彆人比她更渣的感覺……

她默默回了個假笑的表情,把手機一丟,趴在床上,自言自語地說:“算了,明天再說吧。”

這廂陳小姐被訓了一頓,陷入搖擺不定的境地,那邊沈幼星已經收起了手機,兩人在前往夏婪公司的路上。

說來也是奇怪,沈幼星在重生前居然從來沒有去過夏婪的公司。

她隻是聽說過夏婪的公司仿佛是在商業街的某棟大樓的第六層,平常夏婪也是不需要像那些量產網紅必須去公司打卡上班,像個社畜困在十平方米都不到的工作間進行一天八小時的直播。夏婪最初根本沒有任何經紀公司,完全是出於一種娛樂狀態開始直播的,就這樣慢慢積累名氣,到後來經紀公司找上門來任他挑選,目前可以說是當前他們經紀公司的一哥。

沈幼星在重生前,很早的時候還會去夏婪的直播頻道捧場,各種添加關注度,給夏婪送打賞,點讚,攢人氣,後來就根本用不上她了,一進去直播間,夏婪的各種媽媽粉、女友粉、男友粉全部在線,跟打了雞血一樣瘋狂點讚各種送禮物,夏婪剛說了一句‘大家好’,彈幕便密密麻麻劃過去無數評論,是完全不需要任何人再友情扶貧的程度。

再後來,沈幼星不怎麼去看直播了,也就不知道現在夏婪到底火到什麼程度,隻知道網上罵夏婪的人依舊非常多,說夏婪被包養,是小三,背後有金主的人也多如牛毛。

夏婪倒是坦蕩的很,說自己沒有和任何人談,也不打算和任何人發展長久關係。

所以女版夏婪的粉絲呈現兩極分化,罵她賤的直男癌居多,罵她渣的女性也不少,拜如今社會放縱自由的觀念影響,覺得渣得明明白白的夏婪很可愛的也大有人在。

如今呢,沈幼星忽地很好奇作為男生的夏婪,評價如何……

雖然此前從沒有覺得夏婪是因為網絡上的□□而感到苦惱,就算感到苦惱,變成男生後還是這樣隨心所欲,難道就不會被罵了?

——特麼的還真不會啊!!!

坐在公司派過來接人的轎車上,沈幼星在微博上輸入夏婪的名字,頓時出現無數條訊息,最上麵的自然是夏婪的微博賬號,粉絲居然有三百多萬,這特麼什麼時候的事情?沈幼星記得重生前的夏婪粉絲應該隻有一百萬多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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