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 都把小蕊姐姐吵醒了。”李小蘭以為是自己孩子將蕊白衣給吵醒了,拍拍他的頭。
“可是我餓, 娘親我餓!”豆豆倒是不哭了, 可他肚子叫得厲害,他揪緊李小蘭的袖子,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旁邊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說:“小蕊姐姐那有饅頭你又不吃,我們也都沒吃的, 得等你爹回來!”
豆豆扁嘴:“那饅頭都硬了, 不要吃不要吃!”
“咳咳咳!”右前方一個牙都掉沒了的老太太咳嗽起來。
旁邊一個像是她孫子的男人凝著臉拍拍她的老背, “奶奶, 不行啊, 你這咳嗽都好多天了,一直不見好。”
李小蘭皺了皺眉說道:“二柱奶奶啊, 要不然等豆豆他爹回來了,我叫他去給你偷幾副藥, 這病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彆,彆,咳咳咳, 剛子每天忙著乞討, 給我們這一大群人弄飯吃,夠累的了,咳咳咳,彆,彆讓他去乾那糊塗事兒, 要被抓著了,可是,咳咳咳,可是要下大獄的!”二柱奶奶立馬擺手。
一個老爺爺也開口道:“是啊,我們可以跪地乞討,但不能乾偷雞摸狗這種事兒!”老頭子很生氣,“豆豆她娘,你以後彆在豆豆麵前說這種話了,影響不好!”
李小蘭:“……”
“哎,我這不是擔心二柱他奶奶撐不住麼,這得攢多少銅板才能給二柱奶奶抓上一副藥啊。”李小蘭說。
大人們說著話,快要餓暈了的豆豆最終紅著鼻子朝蕊白衣腳邊的硬饅頭走去。
“小蕊姐姐,我,我可以吃嗎?太餓了。”豆豆抽抽鼻子,似乎有點兒怕蕊白衣小臉冰冰的樣子,往後退了一步。
之前哭鬨不止的小孩變成這副可憐樣,蕊白衣心裡揪了一下,收斂掉臉上的冷意,她道:“不行,這饅頭餿了,不能吃。”
“沒關係!”豆豆說。
小孩像是餓極了,等不住,蹲下身就想將饅頭撿起,蕊白衣旋即將饅頭踢開,不讓他撿。
“哇”的一聲,小孩又哭了。
豆豆哭著跑回李小蘭懷裡,“哇,娘親,小蕊姐姐不讓我吃饅頭!”
李小蘭無奈得不行,“你小蕊姐姐是怕你吃壞了肚子!”
缺了條腿的一個痩老頭道:“小蕊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那饅頭你不讓豆豆吃,拿開就是了,怎麼亂踢呢,你那一腳踢得還挺帶勁,這都不知道踢哪兒去了,餿饅頭你不吃,我們吃啊!”
痩老頭一瘸一拐地找了回兒饅頭沒找到,對蕊白衣碎碎念。
蕊白衣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她和這些人一樣,身上也臟兮兮的,那刺鼻的臭味她身上也有,她這副身子似乎大半年沒洗過澡了,頭發結成一塊一塊,沾有泥巴,一雙手痩得皮包骨,黑乎乎的,十片指甲都夾了泥,跟刨過坑似的,醒來不久,肚子就叫得通天響,餓意侵身。
小神龍在她神識裡說:“太子妃,這輩子你是個乞丐,無添加版,原汁原味的,在乞丐窩裡長大的乞丐。”
蕊白衣:“……”
上一秒她還是女尊盛世的女帝,這一秒就成了乞丐?
蕊白衣嘴角抽了一下,有些沒法接受。
不過每一世不都這樣嗎,被數理化支配的女高中生和胖成球的女皇陛下在某種程度上,也比小乞丐好不到哪去。
見那叫豆豆的小男娃還在哭,蕊白衣站起身來,“我去找點吃的吧。”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反應沒覺得有多難,但說完後又意識到什麼。
身無分文,無業遊民,不偷不搶,除了乞討,還能有什麼法子弄到吃的,像野貓一樣淘彆人倒的剩菜剩飯?
“彆去了,這天都快黑了,你一個女孩子你去哪找吃的,豆豆他爹應該就快回來了,再餓會兒吧。”李小蘭說。
蕊白衣道:“我出去看看。”
雖然的確不太知道這種情況下去哪弄吃的,但總比躺在這冷陰陰的茅草屋裡強,蕊白衣還是走了出去。
“這孩子!”李小蘭不放心,“二柱,你跟小蕊一塊去!”
“哦!”二柱愣頭愣腦地跟出去。
“你怎麼叫二柱跟去?!”缺腿老頭無語。
李小蘭道:“除了二柱,你們一堆老弱病殘,我又得帶孩子,還能誰跟一塊兒去啊?”
缺腿老頭不說話了。
……
蕊白衣身後跟來一個看起來有些傻呼呼的少年,並未理會,漫無目的地走在巷子裡,怕身後那傻少年跟丟了,她有意滿下步子。
走了一會兒,走出巷子。
黃昏後的街道有些冷清,街邊的鋪子都關了,隻有幾個賣麵的小攤子在做著生意。
行人不多,但每個路過她和傻少年的行人都會退開兩步走,蕊白衣看見麵館,就沒再走下去,肚子的叫聲比交響樂還要動聽。
她頭一次,體會這種喪心病狂的饑餓感。
突然覺得上一世滿眼嫌棄和退避的紅饒肉和五花肉是多麼珍貴。
如果提前知道這一世她會成為一個乞丐,那她上一世才不會去管什麼身材,胖就胖吧,能吃到肉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麵,有麵誒!”二柱走過來,指著小麵攤笑嘻嘻的說。
蕊白衣:“我們沒錢。”
二柱的笑容立馬收住,歎了口氣。
小麵攤的老板似乎嫌棄他們身上的臭味會影響到他做生意,即便他們也沒有站得很近,三步並做兩步做過來趕他們,“走走走!!一邊兒去!離老子的攤子遠點兒!”
“不許碰我!”二柱像頭牛一樣推開麵攤老板揮過來的手。
“你以為我願意碰你?!也不看看自己臟成什麼樣兒了,滾滾滾!”麵攤老板啐了一口唾沫到二柱身上。
蕊白衣旋即冷了臉,一腳踢到麵攤老板膝蓋上。
就那麼一腳,將他踢跪在地上。
麵攤老板驚了驚,立馬嚎出一聲:“打人咯!乞丐打人咯!”
“快跑!!”二柱拉上蕊白衣的手,撒腿就跑。
跑到半道差點撞上一輛馬車,蕊白衣反應極快地將二柱拽開,才幸免車禍,拉著他衝進巷子裡,好在後麵也沒什麼人追上來。
這輛馬車卻因為他們兩個騰了一下,車夫呼出一口氣,罵道:“這兩個乞丐什麼玩意兒?當街打人就算了,還想撞車?要不是爺爺我躲得快,小姐可就背上兩條人命了。”
馬車裡一個小丫鬟掀開車簾,“彆亂說!”
車夫不敢嚷嚷了。
小丫鬟放下簾子,對車中主人說道:“小姐,皇上不是下令將城裡的乞丐都抓起來嗎,怎麼還有乞丐在街上亂躥?”
曹可慧道:“鼠疫還沒傳到桐簫城這邊,估計聖旨剛到這裡,應該這幾日就要抓人了。”
“啊,小姐,你看後麵!”小丫鬟撲過來掀開她身後的簾子。
曹可慧轉過頭,看見那熟悉的身影。
“是八王爺,八王爺啊!”若不是在車裡,小丫鬟估計會激動地跳起來。
為首的男人穿金戴銀,身著華麗麗的長袍,一串金子打的鏈子掛在胸前,隨著馬兒行進,甩動著張揚的弧度。
男人□□的汗血寶馬也穿金戴銀,馬脖子上掛著能亮瞎人眼的金條,馬尾巴鑲了幾顆綠寶石。
男人身後,跟著幾十個身穿金鎧的護衛,護衛手裡拿的大刀都是金子打造的,腳上的戰靴鑲滿珍珠。
護衛後麵,拉著五個用金子打造的車籠,車籠裡裝著與車籠本身氣質極不相符的臟兮兮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