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信又會怎樣?沈清弦會如何求他?
想到這裡, 顧見深淡定地收起玉簡和信箋。
沈清弦心滿意足地看著任務完成, 天梯多了一塊磚, 似乎連輪廓都越發清晰了些。
很好……飛升之路指日可待。
沈清弦可沒想讓顧見深回信,他正打算把人叫回來, 繼續解決剩餘任務,結果……
玉簡閃了閃。
沈清弦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 這坑爹家夥冒出一行字:“其十八,收到顧見深回信。”
沈清弦:“……”
玉簡很是討好的閃了閃, 仿佛在眨眼睛。
然而它太醜了, 沈清弦拒絕,甚至想把它挫骨揚灰。
聽到這個心聲, 玉簡乾脆利索地“死”了過去……
沈清弦沒再看這死白死白的破玉簡,他看出來了,這家夥就是個坑, 專門坑他。
讓顧見深回信?
尊主大人不禁有些後悔, 早知道還要收到回信,他就寫點兒好聽的了。
看到“小紅”二字的顧見深會給他回信?怕不是想乾架。
破玉簡,沈清弦嫌棄地瞪它一眼。
裝死的玉簡忍不住抖了抖, 很害怕。
沈清弦等了好半天,自然是等不到回信的。
他也沒著惱,假如有人給他寄信,裡麵就一個戲稱……他還回信呢?他會讓對方知道花兒為什麼那樣紅。
再寫一封吧!
沈清弦看了看旁邊的笨白鴿……白鴿咕嚕嚕叫叫, 渾然不知自己要跋山涉水闖星海跨妄燼,還以為主人被自己的美貌俘獲了呢。
沈清弦拿起筆, 想了下,認真寫了一封信。
大意就是……寄了信才發現竟然寄錯了,不知你收到了什麼內容,但那都不是我的肺腑之言,這封信才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下頭就是一本正經地瞎扯淡了:論道相遇,實乃天造,我遵天道,你修心域,本該勢不兩立,但月落子午之行,讓我感動,原來見深兄如此體貼溫厚,著實讓人心生喜愛之情……
洋洋灑灑寫了大幾百字,鑒於字數問題,咱們就不一一複述了。
總之尊主大人為了求得回信,基本上將好話說儘!
最後他不放心,還留了一句:“靜候佳音。”
寫完後沈清弦直接用法術讓墨漬乾透,他將信箋綁在了白鴿腿上。
送信前沈清弦還給顧見深傳了個音。
“收到信了嗎?”他故意讓語氣中有些小小的期待。
顧見深正等著呢:“收到了。”
沈清弦聲音似乎有些緊張:“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顧見深沉吟了一下:“難道不該是大紅?”
沈清弦:“……”
顧見深道:“私以為用小這個字形容我略微不妥。”
沈清弦“大驚失色”:“我……我竟寄錯信了!”
唯心宮的顧見深斜靠在軟榻上,唇邊全是戲謔:“哦?寄錯了?”
沈清弦連忙道:“你收到的可是小紅二字?”
顧見深道:“對。”
沈清弦“懊惱”道:“那是我寫個小桃花的,怎給弄混了?這白鴿果然靠不住。”
虧了白鴿沒有靈智,要不然得哭死,這鍋背的,冤!
顧見深忍著笑意道:“原來如此,那師叔到底想與我說什麼呢?”
沈清弦道:“稍等,我這就給你送過去。”
顧見深道:“師叔何必如此麻煩,說與我聽不更好嗎?”
沈清弦還是堅持這個論調:“有些話說不出卻能寫得出。”
雖然沒見著他人,但聽著聲音,顧見深都能想到他那嗔怒的小模樣,頓覺心癢。
沈清弦又道:“陛下且等著,這次定不會寄錯了。”
顧見深笑道:“好,我很期待。”寄錯?怕是這次才是真寄錯。
沒多久白鴿顫顫巍巍地飛過來,顧見深憐惜它們是沈清弦的,所以輸了些靈氣過去,讓它們活蹦亂跳。
打開信箋一看,顧見深忍不住揚唇……
滿滿一張紙,字裡行間全是情深意切……可惜字跡豐神俊秀,情意卻是虛假至極。
不過顧見深還是很開心,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想沈清弦。
沈清弦也想他,哦……是想他的回信。
等啊等……等啊等……等得茶都涼了,還是沒回信……
沈清弦就很氣了,這顧見深怎地如此不知情不識趣!
收到信要回這種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嗎?果然是禮法淪喪的心域魔修!
他生了一會兒氣,為了搬磚又忍下來。
過了會兒,信沒等到,等到了顧見深的傳音入密。
“師叔,”顧見深:“我很想你。”
沈清弦:“……”
顧見深聲音低低的,特彆迷人:“信我看了很多遍,你的心意我也明白了,我們能見麵嗎?”
沈清弦並不想和他見麵!見什麼麵?見了麵還怎麼收到回信?
沈清弦耐著性子哄他說道:“我的心意你明白了,那你的心意呢?”
顧見深道:“我想當麵說給你聽。”
沈清弦繼續扯道:“這不公平。”
“為什麼?”顧見深聲音更加溫柔繾綣,“我想看著你,想望進你眼中,這樣我的心意才能精準地傳達給你。”
沈清弦卻反問他:“收到我的信,你開心嗎?”
顧見深道:“開心。”
沈清弦又道:“那你該明白,我也希望能收到你的信。”
顧見深很快說道:“我可以說與你聽,你想聽多少次我就說多少遍。”
沈清弦:“這不一樣,以後我也可以對你說很多遍,但你手裡的信卻是我沒有的。”話裡話外都是:你到是給我回信啊!
顧見深頓了頓。
沈清弦用了激將法:“其實你是寫不出吧?沒有那份心意,自然做不了回應。”
顧見深將計就計:“小小信紙裝不下我對你的情意。”
沈清弦:“……”
圍觀全程的玉簡表示:我的媽啊,還有我什麼事嗎?感覺這倆已經在談戀愛了啊!可問題是……你倆都這麼濃情蜜意,馬上互許終身了,為什麼‘其四,不得對顧見深起殺意’還亮著!
大佬的世界,小小玉簡看不懂。
顧見深又道:“師叔,我在子午觀等你。”
沈清弦一聽他不在唯心宮了,頓時氣結,切斷傳音,樹起屏障,不理他了。
混賬東西,給我寫封信有那麼難嗎?
不難,彆說寫一封信了,寫一百封對顧見深來說都不難。
但是寫了的話,沈清弦還會同他說這麼好聽的話嗎?
顧見深深諳“放長線釣大魚”之道。
這屏障一樹就是數日,沈清弦在萬秀山悠然自得,非常沉得住氣。
玉簡也安靜如雞,生怕惹怒了大佬,大佬放棄飛升,那就壞菜了!
當然沈清弦不可能放棄修複天梯,因為這條通天道可不是他一個人的,他身後還有弟子萬千,不能棄他們於不顧。
他們敬仰他,他就得擔起這份信任。
又是幾日,沈清弦變成朝煙模樣去了子午觀。
他要去找顧見深了?怎麼可能!
他不給他回信,他就不見他!
沈清弦來子午觀有兩個原因,一來是食人莊那事葉湛有了結果,他直接過來看看;二來是看看小桃花。
至於顧見深?涼著吧。
化作朝煙的模樣行走比較方便,沒多久他就見到了葉湛。
幾日不見,葉湛憔悴了許多。
當然以他的修為,這憔悴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看來是受儘了內心的自我折磨。
沈清弦倒覺得這不是壞事,吾日自省也是修行之道,隻是不能太偏執,所以他此行來子午觀也是想寬慰下葉湛。
葉湛請罪道:“尊主,實在是弟子無能,竟放任這些惡徒在眼皮子底下作惡!”
這次審查實在是牽出了不少事端。
子午觀製度森嚴,麵上似乎是六派中最嚴肅,但在這種刻板的壓製下卻讓很多人生了逆反之心。
孫景元等人食肉的目的也查了出來。
沈清弦擰眉看著:“補靈田?”
葉湛道:“對,不知他們從哪兒得來的繆談,竟以為吃了資質絕佳的幼童可以讓進補靈田。”
這就好理解了,孫景元等人都是子午觀的記名弟子,資質極差,苦心修行最終也不得大道,肯定是心有不甘,聽聞有擴充靈田的法子便不惜代價想要嘗試。
巧的是,子午觀中的底層管事大多是記名弟子出身,他們努力數十年,最終也隻是堪堪築基,葉湛憐憫,便讓他們在觀內任職,誰知他們竟對外門的幼童起了這種邪念。
胸中不平,心裡不忿,眼看著這些“天子驕子”的修行之路比他們簡單數倍,他們陳年積壓的不甘爆發,再有這進步靈田的邪術煽風點火,於是便犯下了這喪心病狂的惡事!
開頭還會糾結,可隻要吃下第一人,後頭就麻木了,時至今日……那莊子白骨堆砌,儼然是人間地獄!
葉湛道:“修行本就是萬難之事,每年都有無數弟子拜入子午觀,我一直疑惑為什麼試煉任務會有那麼多孩子有去無回,我以為是任務難度太高,所以一降再降,哪成想……”葉湛一聲歎息,眸中滿是懊悔!
孫景元勾結了試煉任務處的管事,讓他們給那些無依無靠卻資質尚佳的新弟子發布去城中送信的任務。
接了這任務的弟子會去一趟吳宅,吳宅的門人一看這孩子資質好便會通知吳修偉,那吳修偉自會熱情招待,盤問姓名並觀察喜好興趣,搜集到足夠的信息後再告知孫景元,孫景元便會派人想方設法將孩子騙到莊子裡……
這層層相互,嚴絲合縫,若非沈清弦化作朝煙小童,哪能發現此等醃臟惡事!
死去的小童大多孤苦無依,杳無蹤跡也沒家人追尋,子午觀久久等不到人便記做遇難。
畢竟修行之路坎坷,入門前的月落秘境都是危險重重,更不要提入門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