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來看顧菲, 沈清弦都會好生給顧見深講一講她過去的事。
一個完整的人生, 母親是不可或缺的, 尤其他還很欣賞顧菲,總把她當成第二個李氏。
他希望顧見深能感受到她對他的愛。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沈清弦說的這些話,顧見深早就聽了不知多少遍, 小時候聽得好奇,甚至還會感動, 可如今卻隱約有些煩躁, 一股無法壓下的排斥感。
他少見地打斷了沈清弦的話:“為什麼她還不醒來?”
一句話把沈清弦給問住了,沈清弦神態黯然道:“她會醒過來的。”
她若是昏睡一輩子, 你便等她一輩子嗎!
話到嘴邊,顧見深卻怎樣都說不出來。
他是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全天底下,他是最不該說的。
顧見深眼睫微垂, 擋住了眼中的情緒。
沈清弦留神觀察著, 見他這樣不禁有些小緊張,怎麼個情況?是他把“過去”重複太多遍,惹他煩了?他也很無奈, 他和顧菲隻相處了那麼短的時間……還是說顧見深思念母親了?
沈清弦有些拿不準,眉眼間的鬱色更重了些。
顧見深一抬頭便瞧見了,他又有些懊悔,因為惹他難過而懊惱, 他低聲道:“對不起。”
沈清弦道:“是我對不住你。”
顧見深薄唇動了下,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他要說什麼?他又能說什麼?他的母親昏迷不醒, 他的父親隻會比他還痛苦。
畢竟他對她沒有絲毫記憶,而他和她卻滿滿都是回憶。
顧見深心揪成了一團,可是卻強壓了下去,不露絲毫。
沈清弦例行給顧菲做了檢查,又看了看最近的身體報告,稍微改進了一些地方,這才和顧見深一起離開。
路上顧見深道:“你好像什麼都會。”
讓人聞風喪膽的賀興當家,精通各種武器,身手了得,而且還學富五車,於書畫也有極大的造詣,更誇張的話他還精通醫學。
沈清弦笑了下:“你想學什麼我都可以教你。”
顧見深轉頭看他:“槍械也能學嗎?”
沈清弦眉峰微揚。
顧見深又垂下眼眸:“我……”他本想說自己隻是隨口說說,沒成想沈清弦竟說道,“可以。”
顧見深猛地抬頭看他。
沈清弦對他笑了下:“不過這沒什麼好學的,你肯定一碰就會。”
顧見深目露疑惑:“為什麼?”
沈清弦對他眨了眼睛:“虎父無犬子。”
說了這話沈清弦暗自爽了一把,占便宜的感覺真有趣!
顧見深嘴角勉強揚了下,沒多說什麼。
沈清弦還以為他在緊張,拍拍他肩道:“走了,老宅有射擊場,我帶你去玩玩。”
其實以沈清弦如今這身份,想徹底洗白是不可能了,身為他的“獨子”,唯一的繼承人,應該自幼便進行這方麵的培養。
不過沈清弦不急,主要是顧見深太特殊了,他的體質絕對很好,隻要靈魂與肉胎融合,那自然而然便有異於常人的敏捷和力量。
等徹底長大再係統訓練一下便行,沒必要從小開始折騰。
當然現在顧見深對槍械表現出興趣,沈清弦也樂得帶他去玩玩。
凡世研究的這些武器很有趣,以另一種方式碰撞出巨大的力量,值得學習。
回到老宅,沈清弦帶顧見深去了地下的射擊場。
一走進去顧見深便怔住了,上麵的莊園已經夠大,而下麵竟另有洞天!
如此龐大的一個基地就在他的腳下,他竟然從不知曉。
沈清弦下來,一群人向他躬身行禮。
顧見深跟在他身後,看到了他的另一麵。
賀興真正的掌權人,讓人膽寒的地下首領,握著無數人性命、踩著滿地鮮血的年輕教父。
不知為什麼,顧見深看著這樣的他,隻覺得心裡火燎燎的,一股熱氣四處亂撞,不知該奔向何處。
沈清弦招呼他道:“來,我教你。”
他走在前頭,顧見深便跟了上去。
說是教,其實兒戲得很,沈清弦走到跟前,抬手拿起一把□□,砰地一聲,正中紅心。
他轉頭笑道:“看,很簡單。”
顧見深完全看呆了,子彈出膛的瞬間,他好像變成了那遠處的靶子,而他的心臟就是那紅心,沈清弦回頭對他笑時,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臟被徹底貫穿。
沈清弦還以為他被嚇住了,他示意他:“你來試試。”
顧見深好半晌才回神:“好。”
他走過去,眼睛盯著□□,腦袋裡卻全是亂七八糟。
沈清弦道:“怎麼?”
顧見深拿起了□□,他薄唇微抿:“沒事。”
沈清弦也沒多說什麼,隻鼓勵他道:“試過第一次,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顧見深應道:“好。”
他抬起手,扣住扳機,眼睛盯著遠處的紅心,腦子裡卻全是剛才的畫麵。
——修長的男性身體、漂亮的側顏、乾淨的後頸還有那被吹起又輕緩落下的柔軟黑發。
怎會有這樣好看的人,而這人又怎會是他的……
顧見深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視線已如獵豹般鋒-->>
銳,他開槍,子彈出趟,正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