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和自己心意相通本該是很幸福的事。
他想什麼,他也想什麼;他做什麼,他也做什麼。如此契合,本該是甜甜蜜蜜的。
但顧見深很清楚,他和沈清弦遠沒到這麼契合的地步。
沈清弦的婚姻是根刺,生生戳在他心臟上,讓他喘口氣有著尖銳的窒痛。
他不敢問,也不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僅是想到沈清弦同彆人走向婚姻的殿堂,想到沈清弦與其他人相擁而眠,想到那些美麗的模樣曾經屬於其他人,他就失去了理智,喪失了思考的能力,隻剩下鑽心蝕骨的劇痛。
沈清弦沒了現實中的記憶,他強行用一場婚禮來綁住了他。
但正常情況下,他不該是這樣子。
他們會像初相識時那樣,慢慢了解對方,慢慢相愛,慢慢在一起,最終契合得仿佛一個人。
現在中間的過程全沒了,一下子躍進到了最後,他似乎得到了最想要的,可仿佛又卻失去了真正想要的。
開啟終穀是對的嗎?他真的把沈清弦留在了這裡嗎?這真的是沈清弦嗎?
一個失去了自我的沈清弦,還是那個沈清弦嗎?
顧見深很不安……他急於求證,又恐於求證。
如果這不是沈清弦,如果這隻是一段迎合他內心渴望的數據,他該怎麼辦?
如果這是沈清弦,但因為終穀的開啟,他喪失了自我意識,淪為一段數據了,他又該怎麼辦?
哪個“可能”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
靠在他懷裡的沈清弦也沒真睡。
他心肝都在滴血,拚命控製住自己去把披風給撿起來的衝動。
那可是顧見深親手給他做的,美到超乎想象的紅色披風!
兩人在上麵做也就罷了,還把它弄臟了,還讓它和泥土攪在一起,沈清弦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他也不容易,若非早就適應了辟穀,這會兒可能要餓得兩眼發綠,把顧見深的胳膊當雞腿啃。
幸好是在遊戲裡,否則他的身體哪裡吃得消這樣頻繁的親熱!
可即便這樣,他也要吃不消了。
沈清弦的計劃是沒毛病的,他裝作順從顧見深心意的模樣,裝作失去自我意識的樣子,試圖讓顧見深惶恐,進而關閉終穀,把所有玩家都放出去。
麵對這個狀態的顧見深,這無疑是最好最快的辦法——直說是沒用的,他若表現出那樣明顯的自我意識,估計顧見深會偏執,更加堅持把他留在遊戲中。
至於外頭會發生什麼,一個“智腦”哪會管這麼多?也許九先生會很慘,終穀的運營公司也會破產,但奈不會消失,終穀也不會這麼快消失,畢竟他握著這麼多條“人命”。
以救贖為名義討伐終穀的人們勢必會有所顧忌。
當然哪怕沒了顧忌,執意要殺死奈,隻怕也沒那麼簡單。
隻怕那時雙方鬨得太凶,顧見深會魚死網破,究竟會折騰出什麼事,實在難以預料。
對沈清弦來說,在終穀裡實在太被動,而且也太危險了,他更習慣在外麵掌控一切。
不要低估凡人的能力和野心。這數百年凡世的進步讓沈清弦對此深有體會。
好在他這法子是可行的,而且也隻有他能做到。因為他看一眼顧見深就知道這家夥在想什麼,所以能夠完美配合,能夠呈現出唯他是從的姿態。
目前看來是奏效的。不過沈清弦還是忍不住想吐槽,這大混蛋的腦子有百分之九十是長在下半|身吧!
這麼個做法,哪怕是“數據”也要受不了了啦!
兩人在外麵露天席地睡了一宿,沈清弦其實是能感覺到冷的,畢竟這個世界的真實度極高,他的生理機能被模擬得很完美,當然顧見深估計也偷偷做了點兒手腳,要不然他這身體哪裡受得住他那大家夥。
冷是冷的,但是顧見深抱他太緊了,兩人這身高差,他整個被他箍在懷裡,密不透風的,哪裡會冷?還因為狂戰士體溫太高,他覺得熱。
清脆的鳥鳴聲喚醒他們。
沈清弦睜開眼,發現身邊竟沒人。
顧見深呢?
他急忙起身,四處張望——張望的時候看到了落在了一邊的披風,他用著超強的毅力挪開視線,強行沒看見!
他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來顧見深。
這又是鬨哪出?
好在沈清弦腦袋轉得快,很快就跟上節奏了。
是要放置他?
沈清弦心裡一笑,麵上自是滴水不露。
他起身回了他們的新房,挨個房間找顧見深,等每個房間都找完後,他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呆呆地坐下,哪兒也不去了。
這一坐便是一整天。
顧見深不出現,他就安靜地等他。哪兒也不去,哪兒也不願去,就在顧見深離開的地方,乖巧地等著他。
沈清弦很明白,顧見深一直在看著他,所以他一點兒都不無聊。
當然顧見深不看他,他這樣坐一整天也不會無聊的,畢竟是動不動就閉關數百年的大佬,哪能連這點兒靜心的本事都沒有。
顧見深的確在看他,不眨眼地看著。
他多希望沈清弦能做些什麼,多希望沈清弦能出去走走,能與外頭的人說說話,能出去社交,能像個人類一樣……
可是沈清弦什麼都不做,他坐在那兒,-->>
不會無聊也不會枯燥,如同《終穀》中那些沒有情緒的NPC一樣,從不懂孤獨為何物。
這是沈清弦,可又慢慢變得不是沈清弦了。
怎麼辦……他果然沒辦法擁有他嗎?他果然不可能得到他嗎?果然一切都是他的妄想嗎。
晚上的時候,顧見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