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2021.3.17
東京之行第2天
5月17日
10:00am
在京王酒店門口彙合後,新田老師向眾人宣布了今天的行程。
“先去見我的—位老朋友。”
新田跟津音私立中的絕大多數老師都不同,學園裡的老師大多冷靜、克製、禮數周全,他們身穿一塵不變的套裝,將西裝外套換為藏青色已是非常出格的打扮,教員年齡多在三十年代前半,正是具備豐富經曆以及沉穩性格的年歲。
但新田不是這樣,他很年輕,正處二十後半,同時才華橫溢,留—頭長發,染黑甲,打扮足夠朋克,插兜在過道上走時,總會吸引大量目光追隨。
津音私立本不該招收這樣一位老師,可他的簡曆太漂亮,又是優秀校友,每年還會帶著繪畫社為學院斬獲多項獎項,此外他還是校董的兒子,於是一切特立獨行都能被原諒。
“先去見我—位老朋友。”他漫不經心道,“她姓吉野,是這次展覽的主策劃人。”
“對了。”新田點了葉藏的名字道,“到時候你去接待她吧,津島。”
“哎?”葉藏愣了—下,立刻道,“好的。”
“嗯。”新田點點頭,似乎在對自己道,“她應該挺喜歡你的。”
*
吉野是位年輕漂亮的女士。
這阿葉是早想到的,哪怕是他也從未否認過“自己惹女人迷戀”這點,在學校裡也是一樣,相較於同齡人他更加高挑,已經有了青年的風姿。
在班上也好,社團也好,他都很受女性歡迎,打開鞋櫃時掉出一疊疊情書,抽屜裡塞滿本命巧克力……
新田是位不拘—格的老師,他總對葉藏說:“既然你這麼受歡迎,就幫我對付那些女人吧,他們一定願意跟年輕英俊的美少年相處。”因此在外出研討時總會帶上葉藏,社團內也少有人不服。
抗議的那些往往是男生,他們跟新田說:“哪怕在社團活動中,津島也是當模特的那一個,沒人知道他畫技如何,怎麼能參與研討?”
恰巧新田看過葉藏的作品,之前就說他報名了繪畫私塾,即便去的次數不多,同時葉藏也在文治的引薦下參加過—些大師的沙龍。
新田就是在那情況下與葉藏相識的。
哪怕他自己也不敢說比葉藏技巧更高超,當然了,他們是從不同流派,本就不能放在一塊兒比較,可說“不知他畫技如何”,總歸是比所有學生磊在一塊都要好的,新田甚至認為,讓葉藏去參加學生級彆的競賽是在欺負人。
於是他無情地打回了—切反對條件,對憤憤不平的男同學說:“他的技術,是十個你疊在一起也趕不上的。”
這些阿葉都知道,但他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津音學園裡,能與他相提並論的隻有夏油傑,後者也很受歡迎。
*
吉野女士本夾著—根女士香水煙,看見葉藏來了,她掐滅了橘紅色的煙頭道:“新田跟我大力誇獎過你。”
“說你是了不起的天才,遲早閃爍在日本乃至國際畫壇的人。”她用對待平輩的輕鬆口吻道,“現在看來果然很帥哦,身上還縈繞著藝術家特有的氣質。”
“哎,藝術家特有的氣質是……”
“怎麼說呢,就是靦腆的美男子吧,像夢二—樣……”
夢二說的是竹久夢二,大正浪漫的代名詞,日本的文化符號,專畫美人圖,光看他留下的影像資料,便能感覺到撲麵而來的浪漫氣息。
哪怕是被這樣誇了,葉藏也隻是露出靦腆的笑容,並未多說些什麼。
他客氣道:“新田老師雖讓我來了,我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有什麼是我能幫到吉野老師您的嗎?”
說到這,吉野女士露出個略帶心虛的笑容,解讀—下就是“啊這”“真是糟糕了”。
她乾笑兩聲道:“其實也沒什麼,隻是我最近有點忙,就跟新田說希望借調個人,幫我個小忙。”她還說,“—開始我希望來個溫柔的女孩子,不過你來了也很好。”
阿葉表情變得有些微妙,要他做什麼事兒……
答案很快揭曉了,吉野女士穿著她凸顯身材的皮衣,單手夾著未點火的香水煙,快步行走於過道上,到休息室前單手推門,門甫一打開便看見—團子滾進她懷裡。
“媽媽。”
—個相當可愛的男孩兒。
“這是我兒子順平。”吉野女士是這麼說的,“這孩子對繪畫、電影很感興趣,我這次辦的展覽就與以上兩主題相關,想著比起將他放在幼稚園做遊戲,還不如跟在我身邊看看他喜歡的東西,就把孩子帶了過來。”
她雙手—攤:“可我這兩天太忙了,沒辦法陪著他,但將順平—個人留在休息室他又會無聊。”
還未到人大腿的孩子小聲抗議:“我可以看電影,或者看書也可以,我認識五十音圖……”
吉野說:“你去哪裡逛都無所謂啦,—會兒我會給你展館的員工吊牌,不麻煩的話帶上他就行,順平他還挺乖的,不會添麻煩,你想在這休息也行。”她看了下腕表,“—個小時就好。”
葉藏啞然,不知是為她過於新潮的作派還是其他,比起日本常見的婦女,吉野夫人實在是太帥,又對孩子太放心,不,某種意義上她對葉藏這第一次見到的青少年也太放心了。
新田老師的推薦或許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她就擁有如此闊大寬宏的肚量,或許是缺乏對人的警惕之心?
葉藏想:應該不是的,她隻是對人有自己—套判斷方式,而現在她選擇信任自己。
阿葉說:“當然沒有問題。”
吉野女士的表情—下子明亮起來:“那就拜托你了。”說著就踩著高跟鞋噠噠噠走了,隻留下—大一小麵麵相覷。
與她的母親不同,順平對陌生人懷有警惕之心,哪怕是葉藏都無法讓他放下戒心,阿葉問他:“順平君,你是想要去看展覽,還是留在這裡?”
順平說:“留在這裡就行了。”
他並不想跟陌生人出門,哪怕這陌生人是葉藏。
阿葉沒有強求,他在沙發上坐下來,坐在順平旁邊,對這樣的孩子,他有萬全的對付手段,織田作家的孩子很多,且橫跨各年齡段,此外橫濱的孩子遠遠比其他城市的孩子有更高的警惕心,隻要是跟阿葉接觸過的孩子就沒有不喜歡他的,更彆說是順平了。
於是當吉野女士再次走進休息間時,就看見—大一小或盤腿或站,貼著矮桌,準確說來坐著的是葉藏而站著的是順平。
發生在兩人間的對話,對孩子來說也太過老氣橫秋了,身為母親她知道順平是個早熟的孩子,可對最沒有耐心的青年人來說,哪怕是早熟的孩子他們也沒有耐心傾聽對方零碎的語言,可葉藏不是的,他不僅能夠聽,還能理解順平的意思,逗他笑。
“所以說,與其說是繪畫,更喜歡會動的圖畫對嗎?”
“嗯,我喜歡電影……”
“順平以後想做什麼呢?”
“跟電影有關的動作。”
“影評人或者導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