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子!
佩玉不擔心老子會被宰殺, 那是一頭幾近成精的牛。她隻是原想就此放它自由。
沒想到老子會被趙簡一帶回來。
她心中頗為動容。趙簡一應是回去找楚小棠的時候, 得知黃牛之事。
千山萬水,他還不忘將老子牽回來, 著實有心。
“哎,崽崽還有一頭牛嗎?”
懷柏想, 那敢情好, 都可以開個動物園了。
以後守閒峰可以擴展一下業務,門票二塊靈石一張, 也叫那些孩子見見世麵。
大白“嘎嘎嘎”叫著飛來, 懷柏眼睛一亮,從大白背上揪出一個白花花的團子。
“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小白笑嘻嘻地變回小姑娘的模樣,道:“我剛剛看見小姐姐在天上飛。”
她羞紅著臉看著大白,手絞著衣角, “小姐姐真好看。”
大白:“嘎?”
“我家大白長得好看你就要騎它嗎?”懷柏痛心疾首, “世風日下,妖心不古!你居然偷偷爬上它的背, 欺負它不能化形嗎!”
小白麵上羞紅, 瞥了大白一眼,又飛快地垂下頭,扭扭捏捏地說:“我待小姐姐是真心的。”
大白:“嘎嘎?”
懷柏挑眉,“滄海,你給翻譯一下。”
藍衣藍裙的小姑娘認真聽大白叫喚幾聲,道:“它說,物種不同是不能相愛的, 它喜歡鴨子。”
懷柏扶額,“這……反正,大白不會接受你的,你死心吧。”
小白握拳,“我不會放棄的!”
她目光堅定,誌在必得誓要抱得美人歸。
大白:“嘎嘎嘎!”隨後振羽而飛,白羽如雪落下。
懷柏道:“脫發這麼嚴重,以後遲早要禿,你確定要它?”
小白癡心不改,“禿了我也要,我給它采雪山的首烏,水邊的茯苓,為她找各式治脫發的靈藥。”
懷柏頗為感動,毫不客氣地潑了盆冷水,“可是它喜歡鴨子。”
小白想了想,忽地變成一隻雪白的鴨,振翅追著大白飛去。
滄海眼神有些動容,說:“可惜大白天生慧眼,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偽裝。”
懷柏笑笑,“隨他們去吧。”
滄海問:“要不要告訴她,大白喜歡吃喝澧泉的水,喜歡睡在梧桐枝上。”
懷柏勾唇,眼睫如羽,微微一顫,“追一個人,不用這麼多彎彎繞繞的。不要澧泉水,不要梧桐枝,一顆真心就夠了。”她稍稍一頓,又道:“追一隻自以為是鴨子的孔雀也是同理。”
滄海瞥了眼容寄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佩玉看了眼懷柏,默默記住,“原來如此,師尊果然什麼都明白,連怎麼追妖精也這麼清楚。”
老子被拴在後山。
它隻聽見幾人的腳步聲,就開始撅蹄子,一邊仰起脖子,“哞哞哞!”
趙簡一拿著顆白菜蹲在它身前,“祖宗,你又怎麼啦?”
“徒弟!”
趙簡一回頭,笑著揮手:“師尊、師妹。”
佩玉見老子,麵上也添幾分笑。前世老子在這時早已去世,今生卻依舊活生生的在她眼前。
命運果然是可以改變的。
她快步走到老子身前,抬手摸了摸它的頭。
手觸及牛頭的瞬間,老子身子一抖,忽地往一側倒下。
在場之人無不震驚。
懷柏最早反應過來,摸摸它的頸,低聲道:“斷氣了。”
滄海和容寄白走來,圍著老子屍體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當場去世?”
“不會吧,剛剛看見還好好的。難道有隱疾不成?”
容寄白道:“師兄,你是不是讓它生病了?”
趙簡一欲哭無淚,“我真沒,唉,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白菜我都親手洗給它吃的。”
趁著她們都在看老子時,佩玉退出來幾步,偷偷從懷中取出那塊轉生石,掃了一眼。
最中心的一顆寶石已經亮了起來。
動物與人不同,人有三魂七魄,而動物隻有命魂,沒有天魂地魂和七魄。
老子身上有她娘的命魂。
佩玉愣在原地,眼角倏忽落下一行清淚。
老子在她娘死後不久出生,一生下來就不同凡牛,十分通人性。
在她最無助的那段時間,是這頭小黃牛一直陪著她。
再後來,老子背著她跑了幾千裡路,跋涉千山萬水,活活累死在孤山腳下。
她從來不敢奢求能得到娘親的愛。自她有記憶來,那個美貌又癡傻的女人從不曾理會過她。
不會為她縫暖暖的冬衣,不會為她做香香的豆包,不會給受傷的手輕輕吹一口氣。
娘親,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她。
但她也不敢奢求。
她想,她生來既有罪,誤了娘親一生。彆人家的孩子,是夫妻情投意合,因愛而生。而她正好相反。
她將自己放在塵埃裡,卑微地、低賤地活在世上。
沒有人會愛她。
原來並不是這樣。
“崽崽,”懷柏怔了一瞬,而後彎下腰,輕輕為她揩去麵上淚痕,柔聲道:“彆哭了。”
佩玉踮起腳尖,環住懷柏的脖子,一言不發地抵在她胸前。
溫熱的液體在胸前擴散,滲過輕薄青衫,在懷柏心中肆意流淌。
懷柏將小孩抱得更緊,眼底閃過憐惜,低低歎口氣,“佩玉……”
“小師妹,我真的不是故意。”趙簡一垮著臉,快要哭出來了。
懷柏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而後輕撫佩玉瘦削的背。小孩瘦得很,背後脊骨凸出,摸上去有些硌手。
她想起自己在原來世界的時候,曾經撿到過的一隻流浪小貓。那隻貓也是這樣,瘦瘦小小的,防備心又重,看見貓糧時,小心翼翼地靠近,稍微一點動靜,就躥到草叢裡,警惕地觀察著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