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音之剛剛觸及顧絳清淺的呼吸,看到他驀然睜開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得意,眼前忽而天旋地轉。
等回過神來,她已經不知道被卷入了什麼鬼地方,沁涼的液體淹沒了她的神識,水中搖曳著細碎的光,五光十色的,有種迷離又夢幻的美。
聶音之泡在水中,隻覺得渾身舒爽,呻丨吟了一聲,半點都沒想要掙紮。
顧絳的聲音從水外傳來,顯得有些含糊不清,“這是五色露,什麼都能治愈,包括你神魂上的劍傷。”
竟然還有這種好東西!
“那我的身軀呢?”
顧絳好似能聽到她的疑問,慢悠悠道:“本座會幫你好好看護它。”
他在“好好”兩個字上咬了一點重音,帶著一點不痛不癢的威脅口氣。
聶音之撫摸自己手腕,咒印的枝蔓依然緊緊綁著她的神魂和肉身。
方才她打算強吻顧絳,雖然魔頭一直很逆來順受,但萬一他對自己的貞潔特彆看重呢?
以防顧絳惱羞成怒暴起打她,聶音之早就有先見之明地把“傷害轉移”打開了。
所以即便顧絳現在想對她的身體做什麼,傷的也是他自己,聶音之半點都不擔心,還拚了命地拱火作死,“哥哥,那我剛剛到底親到你了嗎?”
在貼上他的唇之前,她的神識就被拽走了,那一瞬間太過突然又暈頭轉向,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以至於聶音之都分不清到底親沒親到。
真是可惜。
顧絳抿了下唇,“你還真會給自己長輩分。”
聶音之神識飄在五色露裡,這玩意兒比她那兩箱子靈石都好使,神魂上的鈍痛一下輕微了很多,苦惱道:“那你喜歡我叫你什麼?叫爺爺不大好吧?魔尊大人這般年輕俊美。”
顧絳選擇無視五色露裡的煩人精,他把聶音之沉睡的身軀從自己身上挪開,平放在榻上。
畢竟是個姑娘家,這麼潦草地躺著似乎不大好,聶音之醒來肯定會生氣。
她平時很愛美,就算折丹峰內隻有他們兩人,他大多數時候都還處於閉眼狀態,她每日裡還是會將自己拾掇得光鮮亮麗。
每一次都像一朵花一樣飄入他的視線裡,煩人,但是美麗。
她今夜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煙羅裙,袖口裙裾繡著小碎花,臉上洗去了粉黛,清麗麗如出水芙蓉。
顧絳猶豫了片刻,好心地幫她整理好發髻和衣衫。
他垂眸看了看,並指從自己袖口上抽出一根泛著金的紅線,穿入手中裝著五色露的小珠子,將它係到聶音之手腕上。
那珠子搖曳著綺麗的微光,紅線細細的一根,和她白如皓月的纖細手腕極為相襯,脆弱得仿佛力道重了都能折斷似的。
顧絳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動作輕了些,將那雙柔弱無骨的手疊放到她肚子上。
聶音之神識泡在五色露裡,和身體的五感卻沒斷開,能感覺到他在自己身上窸窸窣窣的動靜。
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
顧絳幾乎沒直接觸碰到她的身體,隻能從身上衣料的摩擦感覺到他的動作,但越是這樣,她的肌膚反而越加敏感,像是有種螞蟻啃噬的刺癢,蔓延到她神識裡。
聶音之神識蜷縮在水裡,撓又撓不到,說不出地難受。
這到底是在折磨誰呢?可惡,顧絳一定是在報複她!好陰險的魔頭。聶音之都想開口求他直接摸摸自己了。
她可以撲上去親顧絳,但是這種話,不知為何,她又覺得難以啟齒,就是這麼奇怪。
隔空瘙癢般的觸感終於從她手腕上離開。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五色露裡的煩人精不吭聲了,顧絳看一眼她微紅的臉頰,沒放在心上,做完這一切,他委實有些倦了。
窗外天光已經大亮,顧絳屈指彈出一縷魔氣,魔氣輕柔地撩起聶音之的發梢,穿過雕窗射向屋外後,刹那間變得氣勢逼人,呼嘯著朝著院中隱秘處擊去。
頭頂封魔符文登時大亮,動靜第一次這般大。
那一縷魔氣撞上半空,虛空中泛起肉眼可見的弧波,衝擊波蔓延到主屋窗前時,被一股無形之力化開,連窗下的白紗都未能驚動。
院子裡,一個人影從虛空狼狽跌到地上,頭頂封魔符文落下,那人趁著這點間隙化作一道白光衝入天幕中,離開了。
銘文符光和魔氣糾纏一陣,各自散開,這裡又恢複一派寧靜。
折丹峰外,白光從層層封印結界中射出,一呼一吸間,墜入緊鄰的明霞峰內,落地化成人形。
那人從頭到腳一水的白色,白發白膚,穿一身白,但他白衣卻也不特彆白,身形仿佛比彆的人都要單薄些,一不留神就會融入周遭背景似的。
此人正是太虛門長老餘搖清,他一落到高台上,身上的白衣便逐漸染上旁側樓閣的木色紋理,快要隱藏進環境裡了。
諸人對此早已習慣,離他最近的雲笈宗太上長老顏異伸手捉住餘搖清的手臂,免得一會兒又找不到他人在哪。
餘搖清修行避役之術,能和天地萬事萬物共融,是潛伏的一把好手,以他化神期的修為,行蹤莫測,站在這高台上的眾人已經算是修真界中的頂尖大能了,時常都會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沒想到竟這麼快就被魔頭發現了。
高台上擺著一麵巨大的圓鏡,裡麵的畫麵正是餘搖清在折丹峰內所見所聞,已經實時轉播給台上諸位長老。
餘搖清被打出來後,畫麵景象中斷,有人在鏡子上點了下,鏡麵裡開始回放之前餘搖清看到的內容。
一群修士大能圍在鏡子前看畫麵裡的人卿卿我我。
鏡子裡,一枝半枯的海棠枝蔓搭在窗欞上,正好能將屋裡景象儘數收入,在輕薄的白紗後,能看到聶音之斜撐在榻上,背對著窗,一手按在顧絳唇上,正玩弄著魔頭的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