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音之真元枯竭, 是被封寒纓扶上他的坐騎的。
魔尊征戰四方的坐騎是一頭身披鐵甲的風獸,虎身鷹翼,頭上生有尖角, 跟封寒纓結契後, 那腦門上也多了一叢火紅的毛。
聶音之伸手摸摸風獸腦袋, 那龐然大物眼睛瞪得滾圓, 從喉嚨裡發出不馴的低吼, 四肢卻趴伏在地上, 是一個屈服的姿態。
和它的主子一個德性。
“你自己回去吧,本尊要把這個鬼地方拆了, 順便感謝一番無量宗十年來的照顧。”封寒纓抽出自己的長刀扛在肩上, 不等聶音之答話, 就帶著他的幾個魔將風風火火朝著正道修士衝去。
聶音之拍一把風獸腦袋, 捉著韁繩將躁動不安想要跟著衝上去的風獸扯往另一個方向,往東境而去。
風獸被她催促得幾乎化作了一股利風,撕開夜色,往前狂奔,風獸能夠成為封寒纓的坐騎,自然有它的長項, 它的速度比聶音之和顧絳曾經乘坐過的雲舟快多了,從遙遠的西北境到東境, 幾乎橫跨整個修真界, 卻隻要了不到一個晝夜。
踏入古法宗境內,風獸迎麵撞入一團白雲中, 不多時,翅膀卷起的狂風將這團白雲撕得四散消弭,猛地從一片白霧茫茫中衝出來。
聶音之被金光刺得眯起眼睛, 在她前方,落日金光與血紅晚霞交織成一片,緞帶一般披在暮色將臨的天幕上。
在這樣的夕光下,群山簌簌,蔥蘢綠色中綻開了星星點點的花,極儘妍麗地鋪展開,幾個眨眼的工夫,漫山遍野都改頭換麵了似的。
風獸翅膀卷起的風裹著姹紫嫣紅的花瓣卷到半空,風攜著花香在聶音之身旁纏綿,落了她滿身的花瓣。
風獸在花香中一個勁兒地打噴嚏,暴躁地甩著尾巴。
聶音之摸摸風獸腦袋安撫它,捏起一朵梔子花,也被滿鼻子的香氣熏得打了一個噴嚏。
晚霞是他,風是他,滿山綻放的野花都是他的傑作,這般大費周章,可他本人卻偏偏不出現,聶音之不滿地嘀咕道:“笨死了。”
她身披晚霞,踏著繁花落到家中院落,風獸累得氣喘籲籲,趴到海棠樹下就開始打呼,呼嚕聲如同雷鳴。
聶音之提著裙擺快步穿過遊廊,往自己的小院跑,阿浣和澄碧聽到動靜迎出來,驚喜地喚道:“小姐你回來了?”
聶音之腳步沒停,聽到阿浣跟在身後連珠炮似的將家中的情況交代了。
今日一早,顧絳就帶著沅州城裡有名的媒人,一長街的聘禮上門求親,說要入贅,把她的父母都給驚呆了,現在那聘禮都還擺在花廳裡。
有前一個魔尊封寒纓“珠玉在前”,她爹很給顧絳甩了些臉色,拉著他喝了一天的酒,把顧絳的祖宗十八代都快盤問儘了,一聽他都兩千多歲了,阿浣毫不誇張地說道:“老爺的臉都皺成了一堆,灌一口酒緩了好半天才歎著氣嫌棄道,聶家的家譜都沒有他這麼悠久。”
聶音之聽得笑出聲,“我爹膽子變大了呀。”還敢盤問大魔頭。
阿浣也跟著應是,“可見咱們老爺也是個欺軟怕硬的。”
“那我可得好好安慰一下他。”
阿浣道:“顧公子在客院裡,大晚上過去不大好吧。”
“我知道了。”聶音之輕笑一聲,擺手讓她們去準備熱水,腳步半點沒有遲疑,踏進自己的閨房。
跑到屋中一看,魔頭躺在她的雕花大床上,睡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聶音之:“……”她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坐下,仔細看了他片刻,伸手去戳他的臉,指尖實實在在碰到他的臉頰、眉眼時,聶音之懸著的心才終於落回肚子裡。
顧絳被她擾得醒過來,眼眸半睜,瞳中帶著些迷離醉意,臉上有一些紅,呼吸間夾著一股淡淡的酒味,長發披散在枕頭上,還帶著潮氣,身上都是玫瑰香氣。
聶音之手指插進他濕潤的長發裡,指尖搓揉了一下發絲,給他烘乾頭發,“這麼香,你用我的花瓣泡澡了?”
“壓一壓酒氣,怕熏著你。”顧絳抬手輕撫她的後頸,摩挲了片刻,向下按來,張口含住她的唇。
聶音之被迫趴到他身上,探入嘴裡的舌頭輕輕掃過齒關,舔上她的舌尖。顧絳口裡幾乎沒有酒味,有一點茶香,還有香片的氣息,顯然是好好洗漱過了。
魔頭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地躺在床上等她,聶音之決定原諒他不親自來接自己了。
“我爹明明把你安排在客院的,你怎麼擅自闖入姑娘閨房,不怕我爹打斷你的腿?”聶音之在親吻的間隙抽出空來喘了口氣。
顧絳醉意朦朦地親著她的下頜,在白皙的脖頸上逗留,含糊道:“為了我的腿,懇請小姐為我保密。”
聶音之風塵仆仆,還沒有沐浴,一把捂住他的嘴推開,坐起身來,“看你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