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救救我……”
午夜, 十二點。
一個穿著粉色裙子的女孩倒在地上, 她雙手撐著地, 艱難的往前爬行著, 看起來虛弱極了, 一邊爬行, 一邊用儘全力的喊著。
黑漆漆的小巷子裡沒什麼人路過,那女孩艱難的往前爬著, 一點點到巷子口。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結伴的醉漢從附近路過, 踉踉蹌蹌的, 互相扶著對方。
“哥!再喝!”
“對對,咱們找下一家繼續喝!”
“我知道那邊……就是那邊,有個不錯的酒屋, 一直會營業到淩晨六點,咱們走,穿小路,過了這個巷子就是。”
“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那兩個人踉踉蹌蹌的想要進入小巷, 突然被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腳腕。
“啊!”
其中一個醉漢大喊了一聲,嚇得汗毛倒豎,低頭一看, 卻是一個身材單薄的女孩, 長發散亂,粉色的裙子也淩亂不堪,似乎遭遇了什麼。
女孩抓著一個醉漢的腳腕, 痛苦的說:“殺人了……殺人了……救救我……”
兩個醉漢頓時就給嚇得蒙圈了,低頭等著那女孩。
其中一個人有些猶豫,另外一個人當即拍著另外那人的肩膀,說:“快走快走!”
“咱們不幫忙麼?”
“幫什麼忙?”
“這女孩好像遇到了什麼,如果不幫她,會不會真的死掉?”
“你多管什麼閒事兒?!這年頭還做聖母,誰知道是不是訛詐?再者說了,如果不是訛詐,你沒聽她說麼,殺人了,還不快跑!”
兩個醉漢,準備丟下女孩,調頭就跑。
結果這個時候,那女孩突然“哈哈哈”大笑起來,虛弱的嗓音頓時變得陰森恐怖,回蕩在黑黝黝的巷子裡,一聲一聲的回蕩著。
女孩垂著頭,披頭散發,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抓住醉漢的手腕不放,長長的指甲陷入醉漢的肉裡,鮮血“滴答滴答”的順著醉漢的手臂流下來。
“啊啊啊啊——”
“鬼!鬼啊!!”
兩個醉漢齊聲大喊著,那羸弱的女孩,轉瞬變得滿臉鮮血,粉色的裙子也斑斑駁駁,一隻眼球爆了,另外一隻眼球還完好,緊緊盯著那兩個人。
笑聲喋喋的說:“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這麼冷血!就是因為有你們這樣冷血的人……哈哈哈哈,會遭報應的,遭報應!跟我一起下地獄,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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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
北冥十四側頭看著安陽,說:“不是當弟弟養麼?”
安陽眨了眨眼睛,說:“弟弟?”
是啊,安陽一直對短短的自稱都是哥哥,畢竟安陽連女朋友都沒有,又因為眼睛的緣故,也沒談過戀愛,自然不可能有兒子,所以按常理來說,也不會自稱是“爸爸”。
安陽想了想,說:“是啊,那是因為……哎等等,你怎麼知道我把短短當弟弟養?”
北冥十四灰綠色的眼睛快速的晃了兩下,但是不著痕跡,似乎在快速思考。
“叮!”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來了,北冥十四率先走上電梯,淡淡的岔開話題說:“不上關門了。”
“上上上!”
安陽趕緊追上去,也上了電梯,不過一岔開話題,登時就不記得剛才的追問了。
畢竟安陽從沒懷疑過,短短和北冥十四的關係,到底是不是寵物和主人的關係,哪個正常人會把思路放在這上麵?
再者說了,就算不正常的人,也不會把賣萌無極限的短短,和高冷的地府男神北冥十四放在一起比對,除非是瘋了。
兩個人進了家門,安陽催促著北冥十四說:“快啊,你給十九打個電話,問問他方便麼?他過來取,還是我把零食送過去。”
北冥十四無奈的看了一眼安陽,突然說:“你和十九……關係挺好?”
安陽奇怪的說:“好啊,怎麼了?”
北冥十四眯了眯眼睛,這時候壬十九在本部大廈的辦公室裡,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阿嚏!”的打了一聲噴嚏。
壬十九詫異的揉了揉鼻子,心想自己竟然還會感冒呢?
自從做了鬼,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感冒過了。
阿彥正好拿著資料從旁邊路過,看到壬十九打噴嚏,淡淡的說:“怎麼了?”
壬十九說:“沒事沒事,就是打了個噴嚏,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真奇怪,我都死了還會感冒?”
阿彥眼神很冷淡的看了一眼壬十九桌上放著的玫瑰花束,那是早上隔壁經濟犯罪一組的蜘蛛精給壬十九送過來的。
全大廈都知道,一組的蜘蛛精喜歡壬十九這個傻大個,不過壬十九是個呆頭鵝,眼睛裡隻有工作沒有彆的,根本不知道那隻蜘蛛的意思。
阿彥淡淡的說:“你對花粉過敏吧?”
壬十九“啊?”了一聲,隨即驚訝的說:“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北冥十四在安陽的催促下,無奈的拿起手機,準備給壬十九打電話,不過壬十九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短短的存在,所以怎麼說也是個問題。
不等北冥十四打電話,安陽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啟奏陛下,有一大膽刁民求見,是接聽還是斬了?啟奏……”
安陽一看,來電顯示——舅舅。
因為之前舅舅幫了大忙,去找厲部長說情,這才把北冥十四放了回來,所以安陽態度極其良好,趕緊把電話接起來,說:“喂,舅舅。”
“陽陽。”
劉北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出來,說:“在哪裡?”
安陽說:“在家裡,剛回家,早上去了一趟超市,怎麼了舅舅?”
劉北說:“沒什麼,隨便問問,讓你彆惹事兒,好好在家呆著。”
安陽想要反駁,自己從來不惹事兒。
而且他明天要跟著北冥十四公費旅遊一趟,飛機票可以讓北冥十四報銷,酒店就住一個房間,反正現在標間都是兩張床,何況是行政套房呢,就算隻有一張床,還有沙發可以睡。
這麼難得的公費旅遊,安陽怎麼可能不去。
安陽還沒開口告訴舅舅,就聽舅舅繼續說:“我明天要出差,去外地,你有沒有什麼要帶的貨?”
安陽想了想,說:“沒有,都挺全的。”
劉北就說:“那就好好在家呆著,哪也不許亂跑,還有……”
劉北重點說:“還有,我幫你給厲溫求情,不是讓你和北冥十四走的更近的,已經出了這樣的事,以後離北冥十四遠一點,知道了麼?”
安陽:“……”
舅舅可能不知道,明天自己還要和北冥去旅遊呢……
安陽聽到這裡,腿肚子轉筋,那個地方他很想去,之前一直想去隻是沒機會,現在有大好機會,還能有人一起去旅遊,不像以前,安陽沒什麼朋友,去哪裡旅遊代購,也隻能自己一個人去。
安陽琢磨了一下,反正……舅舅明天就去外地了,自己也就去一個星期,又碰不到,所以就……
安陽立刻說:“是是是,舅舅我知道了。”
劉北聽他答應的這麼順當,就說:“你這臭小子,是不是又想什麼貓膩兒?”
安陽說:“我冤枉,我沒有!”
劉北說:“那就好好呆著,不跟你說了,我去收拾東西了。”
“是是是,舅舅你放心。”
安陽把舅舅哄得服服帖帖,然後掛了電話,就看到北冥十四一直盯著自己看,看的自己毛骨悚然的,趕緊咳嗽了一聲。
第二天一大早,安陽就起來了,做早點,然後清點行李,吃了早飯之後,跟著北冥十四,拉著行李出門。
安陽帶了一個行李箱,主要是一身衣服,還有一些日用品,其餘沒什麼,行李箱空了大半,不過安陽準備自己去代購店當地的東西,所以行李箱空著去,滿著回來才對。
北冥十四則是一身清閒,雙手插著西褲口袋,戴著墨鏡,手裡連個行李袋都沒有。
安陽遲疑地說:“去一個星期,你不帶換洗的衣服?”
北冥十四都是穿白襯衫黑西裝,這樣很容易臟,北冥十四卻淡淡的說:“買新的。”
安陽:“……”嫉妒使我變質……
兩個人到了機場,過了安檢,托了北冥十四的福,他們要坐頭等艙,所以直接進了VIP候機室,裡麵空調賊涼快,全都是大沙發,還有超大屏幕的電視,看起來像是個小型影院一樣。
不過安陽一進去,登時“啊!”了一聲,驚訝的說:“十九!你怎麼也來了?”
安陽一進VIP候機室,就看到了壬十九。
當然還有阿彥,兩個人都帶著行李,正坐在沙發上喝茶。
壬十九和阿彥也是來出差的,畢竟他兩個人是北冥十四的部下,這次任務是幫忙去抓螣蛇。
壬十九見到安陽還挺高興,打招呼說:“安陽。”
安陽說:“你來了,短短怎麼辦?不是寄養在你那邊麼?”
“短短?”
壬十九一臉迷茫,抬起手來撓著自己的後腦勺。
壬十九從頭到尾,壓根兒不知道什麼是短短。
不過這個名字好像已經聽了好幾次了……
北冥十四昨天“裝模作樣”,一臉嚴肅,但是根本沒撥出去電話,對著手機自編自導了一番,但是沒想到第二天就現世報,遇到了壬十九和阿彥。
北冥十四一臉淡定,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走過去,說:“你們怎麼來了。”
阿彥說:“部長說這次任務可能很危險,所以讓我們跟著組長。”
北冥十四點了點頭。
安陽還在糾結,說:“等等,所以短短到底是誰在帶?”
壬十九撓著後腦勺,說:“所以短短到底是……”
他的話還沒問出來,已經被北冥十四不著痕跡的踢了一下。
壬十九的話就這樣斷了,奇怪的看著他們老大。
北冥十四則是十分淡定的說:“十九交給部裡的同事了,放心吧。”
安陽聽說有人照顧,這才稍微放鬆了一下。
差一點登機的時候,VIP候機室裡又有人走了進來,是一身那黑色西裝的特殊專組部長,厲溫。
厲溫走進來,北冥十四、壬十九和阿彥全都站起來,對厲部長點頭行禮。
厲部長笑著說:“都坐吧,一會兒上飛機了。”
安陽有些奇怪,低聲對北冥十四說:“你們部長怎麼也來了?”
北冥十四輕聲說:“這次行動,部長會親自跟著。”
“為什麼還要跟著?很危險嗎?”
北冥十四淡淡的說:“因為我還沒脫離戴罪之身,部長是擔保人。”
安陽這才明白,雖然北冥十四的確是被放回來了,但是如果他這次完不成任務,還是會被遣送走的。
很快就登機了,北冥十四幫安陽提著行李,眾人一起上了飛機,進了頭等艙。
這是安陽第一次坐頭等艙,雖然安陽的舅舅非常有錢,但是安陽成年之後就沒用過舅舅的錢,再者就是國內的飛機,頭等艙坐起來也沒什麼意義,不像國際飛機。
這趟飛機的頭等艙看起來還比較有格調,座位很寬鬆,服務也特彆好,北冥十四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
安陽就轉過頭來找位置坐下來,一邊找一邊想,真是萬幸,幸虧舅舅今天出差去了,不然自己就錯失了這次公費旅遊的大好機會……
了……
安陽還沒想完,一轉頭,登時“嗬!!”的嚇了一大跳,睜大眼睛,就看到身後的位置上,分明坐著一個穿西裝的男人,看起來三十五歲左右,疊著腿,腿上放著一份報紙。
不過雙眼沒看報紙,而是看著自己麵前的安陽。
舅……
“舅、舅舅舅、舅舅……?!”
劉北把報紙“嘩啦”一聲,往旁邊一放,說:“臭小子,你不是早上還給我發了短信,說今天在家不出門麼?”
安陽:“……”現世報來的快啊。
安陽登時欲哭無淚,蔫頭耷拉腦的。
劉北不隻看到了安陽,還看到了安陽身後的北冥十四,登時就什麼都明白了。
劉北站起來,指了指自己的位置,說:“臭小子,你坐這裡,我有幾句話想要和他說。”
安陽沒有辦法,誰讓自己被舅舅抓了一個正著?所以隻好和舅舅換了位置,眼睜睜看著舅舅坐在了北冥十四旁邊。
安陽坐下來,觀察著前麵的情況,自己和北冥十四原本的位置坐在舅舅斜前方,正好可以觀察,但是他們在說什麼就聽不到了。
劉北在北冥十四身邊坐下來,淡淡的說:“我很感謝你上次救了安陽。”
劉北說的是惡靈的事情。
劉北又繼續說:“我這個人恩怨分明,你救了安陽,我感激你,所以求情,請厲溫放了你,但是我求他放你出來,不是讓你繼續接近安陽,帶安陽涉險的。”
北冥十四轉頭看了一眼劉北,說:“你放心,不會。”
劉北點頭說:“記住你說的話,永遠也不要讓安陽涉入危險之中。”
北冥十四眯了眯眼睛,說:“永遠不會。”
安陽抻著脖子偷聽,不過怎麼也聽不到,旁邊很快有人坐了下來,安陽側頭一看,驚訝的說:“部長?”
厲溫竟然在安陽的旁邊坐了下來,微笑著點了點頭。
安陽說:“部長竟然坐這裡,真巧啊。”
厲部長笑了笑,說:“是啊,真巧。”
他說著,順著安陽的目光,就看到了劉北和北冥十四。
安陽想了想,靠近厲部長,然後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做賊一樣,說:“那個……部長,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北冥一聽到肉醬或者肉泥這兩個字,就會發瘋?”
厲部長看了一眼安陽,沒有立刻說話,安陽又說:“每次發瘋一會兒就好,但是發瘋的時候一次比一次癲狂。”
厲部長搖了搖頭說:“舊疾,一直這樣。”
厲部長不再多說,安陽總覺得他知道什麼,但是不願意說,安陽想了想,也沒有再問,隻是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厲部長就站起來,然後走到北冥十四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跟我換個位置。”
北冥十四看了一眼劉北,沒有說話,點了點頭,隨即站起來,走到安陽邊上,坐在了厲部長的位置上。
厲部長很自然的坐在北冥十四原本的位置上,也就是劉北旁邊。
劉北看了一眼厲部長,厲部長笑著說:“怎麼,怕我了?”
劉北還沒來得及正式感謝厲部長的幫忙,雖然他嘴上說著不幫,但是其實做了北冥十四的擔保人,一旦北冥十四有問題,厲部長也要跟著受罰。
劉北明白,他從來都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彆看有時候不近人情,其實內心和他本人的樣貌一樣溫柔,就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竟然做了幾千年的冥君楚江王。
劉北張了張,說:“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