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則是一臉狐疑,撓了撓自己的長頭發,迷惑的說:“這……這英短,怎麼……眼睛的顏色怎麼……”
他說著,轉頭指著北冥十四。
怎麼和北冥十四一模一樣,都是灰綠色的?
不過小太子還沒問出口,北冥十四已經鎮定的打斷了他們的話題,說:“囚犯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
小太子拿出一張紙來,遞給北冥十四,說:“諾,這是他最近的資料,沒什麼異常。”
北冥十四拿了過來,皺著眉看了看。
安陽實在是太好奇了,也想看看,畢竟和昨天的案子有關係,而且還關在北冥煉獄海底,和北冥十四不就是老鄉了麼?
安陽抻頭看了看。
姓名——玄夜
安陽眨了眨眼睛,一瞬間覺得這個名字非常非常的耳熟,但是具體怎麼耳熟,好像不記得了,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
安陽說:“這個玄夜,到底做過什麼,要被關在這裡?”
小太子一聽,就笑著說:“做過什麼?十年前,他可做了一個驚天大案,轟動三界,一下就變成了地府要犯,關在我們北海之地,北冥煉獄之中,也算是個名人了,一夜爆紅。”
這麼一說,玄夜這隻貓妖,已經在北冥煉獄之中,足足關押了十年。
十年前,玄夜隻不過是一個根本排不上號的修者,但是犯下了轟動大案,連續十天之內,殺死了五十多個人。
安陽震驚的說:“五十多人?”
北冥十四點了點頭,說:“當年玄夜研究丹藥,抓了一些普通人來做實驗,丹藥出現了問題,吃過丹藥的普通人全都變成了瘋狗,互相撕咬殘殺,甚至咬死他們至親之人……”
“這……”安陽登時有些恍然,說:“這不是和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模一樣麼?”
昨天在等公交的時候,那個醫院的主任突然發狂,撕咬自己的妻子,沒一會兒半張臉都給咬沒了。
而且毫無征兆,感覺就像魔怔一樣。
北冥十四點點頭,說:“是,所以部長才想讓我親自過來看一看,確定這個案子,和當年無關。”
小太子擺手說:“肯定無關的,他安分的很,而且北冥煉獄是什麼地方?絕對不可能逃脫,你過來也是白走一趟,估計是模仿作案。”
安陽感歎說:“誰會模仿這個?也太變態了。”
因為丹藥出現意外,實驗變成了一場屠殺,而且是一場自相殘殺的屠殺,親人們互相撕咬,血肉橫飛,到處都是肉屑和血花,一派荼蘼。
而玄夜被捕的時候,就站在這片血腥的荼蘼之中,臉上、頭上、衣服上,掛著潑辣的血色,鮮血順著他的鬢發“滴答滴答”的滴落……
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
安陽奇怪的說:“被抓的時候,沒有反抗麼?”
北冥十四搖頭說:“當時這個案子,是我親自帶隊的,犯人沒有任何反抗,隻是一直在笑。”
安陽說:“真是奇怪,難道真的是個瘋子?後來呢?”
北冥十四說:“沒什麼後來了,犯人對所有的事情供認不諱,沒有任何狡辯,而且非常坦然。”
小太子說:“然後就關押到北冥煉獄來了,這個玄夜道行太高,可以說基本是不死之身,殺了他根本不保險,不知道會不會聚神,隻能押送到北冥海底。”
安陽聽得有些毛骨悚然,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才會這麼變態,而且異常殘忍,抓普通人來做實驗已經夠變態了,而且聽起來,這個玄夜對這場屠殺,根本滿不在乎,直到最後都在微笑。
甚至……
享受這種屠殺。
安陽搖了搖頭,把腦子裡可怕的念想揮散出去。
“到了。”
小太子說了一聲,指了指前麵的大門,走過去,抬手在大門上按了指紋。
安陽忍不住捂著嘴,差點笑出來,因為他分明看見小太子還墊腳了,這個指紋裝置也太不人性化,竟然設置的那麼高。
“嘀——”
大門應聲打開,穿過大門,裡麵就是北海龍宮。
小太子帶著他們繼續往前走,還上了一輛水藍色豪車,說:“這邊就是北冥煉獄。”
車子開了一陣,前方頓時荒涼起來,隻剩下一扇黑色的巨大鐵門,門口有不少人值勤。
北冥十四走過去,把厲部長批示的公文拿出來,值勤的人立刻放行,讓他們入內。
三個人一起走進去,安陽感覺到了一股陰森,裡麵黑洞洞的,點著幽藍色的火光,冰窖一樣的氣息不停的流竄,冷的刺骨。
安陽冷的搓了搓手臂,“阿嚏”的打了一聲噴嚏。
小太子和北冥十四則是一臉如常,沒有什麼異樣,小太子還奇怪地看了安陽一眼,說:“你們陸地上的人,這麼弱不禁風?”
陸地上的人……
北冥十四沒說話,卻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來,順手披在安陽肩膀上。
安陽吃了一驚,抬頭去看北冥十四,北冥十四脫下西裝外套,裡麵還剩下一件白襯衫,和黑色的西裝馬甲。
因為身材逆天的緣故,北冥十四不止有一雙大長腿,而且還是標準的倒三角身材,胸肌襯托著黑色的馬甲,看起來特彆有型,一點兒也不乾癟。
安陽腦海中隻想到了一個詞兒——用料十足!
“咕咚!”
安陽沒來由的咽了一口口水,趕緊抬手摸了摸,幸好沒流出來,不然就丟人了。
安陽咳嗽了一聲,說:“謝謝。”
北冥十四搖頭說:“沒事,我不冷。”
北冥十四似乎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熱,大夏天穿西裝,而且裡麵還帶馬甲,也不出一滴汗。
小太子看著他們,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然後摸了摸自己下巴,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轟隆隆——”
北冥煉獄的大門層層打開,每走幾步,就會遇到一扇大門,可以說是包圍森嚴。
安陽忍不住感歎說:“這樣的守衛,肯定跑不出吧。”
“轟!!!”
隨著一聲巨大的鐵門開啟聲,最後一道鐵門終於打開,露出裡麵幽暗的藍色火焰……
鐵門慢慢升起,一座牢獄出現在眾人眼前,黑色的鐵柵欄,黑色的鐵索,伴隨著陰冷潮濕的氣息,牢獄之中的人,也慢慢出現在眾人眼前。
就仿佛是一個電影的推進鏡頭,緩慢,帶著濃濃的懸疑色彩……
安陽眯著眼睛,仔細去看,透過重重的黑色鐵柵欄,牢獄之中,一個一身白袍的高大男人,站在那裡。
他的手腳,甚至是脖頸上都纏繞著鐵索,但是男人似乎一點兒也不卑微,一點兒也不狼狽,反而身材挺拔,悠閒自得。
男人背對著他們,分明是一直玄貓,卻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纖塵不染,和北冥煉獄的黑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黑白的交織,沒有任何鮮亮的色彩,卻有一種刺目的潑辣感。
黑色鴉發披肩而下,沒有束起,懶散的一直垂到腰際。
男人站在牢房裡,抬著手,鎖鏈發出“嘩啦啦”的輕響聲,手裡拿著一根粉筆,竟然正在牢房的牆壁上作畫。
“簌簌簌……”
隨著粉筆摩擦牆麵發出的聲音,那男人似乎正好完成了一幅佳作。
整麵牆就是一幅畫作,畫麵的主體是一個教堂,十字架沐浴在夕陽的光輝下,看起來滄桑又悲涼。
在教堂前麵,跪著一個渺小的人,他雙膝著地,不自然的垂著頭。
那跪地懺悔的男人,背上畫著奇怪的毒蛇紋身,奇怪的是,身上似乎還插著刀子和棍子,體無完膚,傷痕累累,仿佛從一個人,變成了一隻刺蝟……
畫麵異常的詭異,安陽隻是看了一眼,心臟頓時“梆梆梆!”的狠跳了起來,隻覺得這畫麵非常的不舒服,充斥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怪異和血腥……
小太子可能是司空見慣,一點兒也不害怕牢獄中的犯人,站在鐵柵欄旁邊,叉著腰,說:“玄夜。”
玄夜沒有回頭,隻是將手中的粉筆,“啪”一聲扔在地上,輕笑了一聲,說:“原來是小鯉魚精。”
小太子登時炸毛說:“我是龍!雛龍!什麼鯉魚精!我要告你誹謗!”
男人沒有回頭,嗓音溫柔的說:“隔著煉獄的玄門,我都聞到了鯉魚的腥味……是我喜歡的味道。”
小太子:“……”
小太子瞪著眼睛,幾乎要把男人的後背給瞪出一個大窟窿,刺辣辣的。
但是那個男人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根本不在乎,也不懼怕。
果然貓最可惡了,真不明白安陽怎麼會那麼喜歡貓!
牢房中的男人頓了頓,突然又:“你來了?”
男人的聲音帶著一股沉重的磁性,說不出來的動聽,又好像非常溫柔,但溫柔中透露著濃濃的冷漠,仿佛他整個人就是一個對立統一的整體。
小太子奇怪的說:“你好像知道我要過來?”
那白袍的男人輕笑了一聲,緩緩的轉過身來。
安陽睜大了眼睛,一瞬間對上了男人黑如深潭的眼睛,一雙上挑狹長的鳳眼,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微微翹起帶著笑意,眉眼之間似乎都是淺笑,看起來正因為什麼而愉快。
男人輕笑了一聲,說:“不是你。”
小太子奇怪的說:“不是我?”
男人抬起手來,指了指站在最後麵的安陽,說:“是他。”
北冥十四和小太子立刻側頭,全都看向安陽。
安陽也是一臉迷茫,指著自己,說:“我?”
那白袍的男人,也就是北冥煉獄的重囚犯玄夜,慢慢走過來,站在黑色的柵欄旁邊,一手握著黑色的柵欄,一手抬起來,穿過柵欄,修長的大手,一點點挨近安陽,似乎是想要撫摸安陽的臉頰。
安陽迷茫的看著玄夜,並沒有躲開,就在這一刹那,“啪!”一聲,旁邊的北冥十四一把拍開玄夜的手,冷聲說:“靠後站。”
玄夜看了一眼北冥十四,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又把目光定在安陽身上,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聲音同樣很溫柔,笑著說:“我終於見到你了,我一直……很想你。”
小太子也是一臉迷茫,看了看玄夜,又看了看安陽,說:“你們認識?”
安陽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說:“你認識我?”
玄夜說:“你不記得我了?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安陽仔細想了想,說:“好像……有點熟悉,在哪裡見過……”
他說著,使勁回想著,突然一拍手,說:“啊,我記起來了,在夢裡!”
他這麼一說,小太子翻了個白眼,覺得安陽說的不怎麼靠譜,如果不知情的人一聽,還以為是搭訕呢。
玄夜聽著安陽這不靠譜的回答,意外的笑得更溫柔,黑不見底的眼眸裡溫柔似水,低笑了兩聲,說:“是麼?你還夢到了我……真好。”
北冥十四則是冷笑了一聲,瞥斜了一眼安陽,說:“你夢到的人還挺多。”
安陽:“……”
因為安陽、北冥十四、玄夜這三個人之間的感覺有些詭異,小太子總覺得壓力很大,就咳嗽了一聲,說:“你畫的這是什麼?”
玄夜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小太子,淡淡的說:“下一個……要死的人。”
“什麼?”
玄夜看著小太子,還是很平靜,說:“你們要查的案子,下一個要死的人,或者說……下一個,生不如死的人。”
北冥十四眯著眼睛,一步踏上來,“嘩啦!”一聲,直接勒住玄夜的鐵鏈,往前一拽。
“嘭!!”
玄夜被他拽得直接撞在柵欄上。
兩個人麵對麵站著,隔著冰冷的玄鐵柵欄,北冥十四冷聲說:“是你殺的?”
玄夜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的鎖鏈,說:“你覺得呢?”
小太子說:“這不可能啊,他一直在這裡,根本沒有逃出去,我昨天還來確認過。”
北冥十四甩開手,冷聲說:“犯人是誰?”
玄夜則是微笑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袍,說:“犯人是誰……很重要麼?重要的是,下一個要死,或者生不如死的人是誰,對麼?”
他說著,側頭看了看牆壁上的教堂,又說:“時間不多了,如果你們不能儘快找到這個人,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受害者。”
北冥十四眯著眼睛,一瞬間灰綠色的眼睛登時變成了鮮紅色,不過也隻是一刹那,轉瞬又恢複了正常。
安陽看著那兩個人劍拔弩張,想了想,把手機按出來,然後調出相機,對著牢房的牆壁拍照,想要把那幅畫照下來。
不過因為北冥十四和玄夜擋著,安陽根本拍不全,於是隻好過去,拍了拍北冥十四肩膀,說:“讓一讓,我想把那個拍下來。”
北冥十四:“……”
北冥十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讓開一步。
玄夜則是很自覺的走開一步,笑眯眯的看著安陽,抬手說:“請便。”
安陽趕緊把牆壁上的畫拍下來,然後發送到北冥十四手機上。
北冥十四立刻撥通了壬十九的電話,說:“馬上去找與這幅畫匹配的地址,速度,儘快出結果。”
“是,老大!”
北冥十四掛了電話,回頭看了一眼牢房裡的人,沉聲說:“你最好彆使詐。”
玄夜站在牢房裡,一派從容自得,眯著眼睛淺笑,沒理會北冥十四,轉頭對安陽輕聲說:“明天,還會來麼?”
安陽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似乎在問玄夜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玄夜笑著點了點頭,重複的說:“明天,你還會再來麼?看我。”
安陽感覺有些尷尬,這個人語氣很溫柔,眼神也很溫柔,雖然似乎有點陰森可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安陽總覺得有些熟悉,好像真的在哪裡見過,心底裡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反感,甚至有不少好奇。
安陽還沒來得及說話,北冥十四已經一把抓住安陽的手,帶著他大步往外走。
安陽被他拽著,走的飛快,可苦了後麵的小太子,小太子個子本身就小,那兩個人健步如飛,小太子就差真的飛起來,一路猛跑。
“等一等。”
就在眾人要走出牢房的時候,玄夜突然出聲。
北冥十四的腳步頓了一下,不過並沒有要停下來聽玄夜說話的意思,準備繼續往前走。
玄夜突然說:“你為什麼會被關押在北冥煉獄,三千年……難道你忘了麼?”
這句話顯然是對北冥十四說的。
北冥十四終於停了下來,慢慢回過頭來,眯著眼睛,看著玄夜。
玄夜一笑,說:“看樣子,你真的忘了。”
他說著,有些感歎,說:“真羨慕你,不願回憶的事情,就能慢慢淡忘,用三千年,忘記了自己的罪孽。”
北冥十四眯了眯眼,沉聲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玄夜看著他,笑了笑,不過聲音有些冷漠,說:“如果我是罪孽深重,你便是十惡不赦,不管做多少努力,都無法償還犯下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