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十四也有些詫異,看了一眼安陽,隨即嘴角一挑,似乎非常愉快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壬十九就打來電話,小包子的父親,也就是那個發狂的混混,已經清醒過來了,但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什麼也想不起來,審問的結果根本沒有價值。
北冥十四決定再去北海走一趟,安陽也跟著,其實他很好奇,那隻玄貓玄夜,是怎麼畫出預示殺人圖的,他明明關在北冥地獄之中十年,這十年完全沒有和外界接觸,竟然能預示殺人。
是不是巧合,還是另有目的?
小太子敖賜在海底隧道接他們,帶著兩個人又去了煉獄。
小太子說:“他啊,還是老樣子,總是在牆壁上塗塗抹抹的,平時也很安分,從來不鬨事兒。”
三個人進入煉獄的大鐵門,隨著“轟隆隆”的聲音,最後一道煉獄門打開,那一身白衣的男人又出現在了安陽眼前。
仍然是一身白衣,纖塵不染,明明是一隻玄貓,卻穿的如此潔白乾淨,墨色鴉發披肩而下,在煉獄黑暗的光輝下,鍍著一層粼粼的光芒,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玄夜背對著牢門,站在牢房裡,一隻手負在身後,另外一隻手抬起來,正拿著粉筆,在牆上寫字。
——朝作青雲士,暮為玄夜人。風燈無定度,露薤亦逡巡。
玄夜就是黑夜的意思,但是其實也有另外一個引申意思,就是陰間,古時候很多詞人詩人,都會用玄夜代表陰間。
安陽狐疑的看著玄夜的背影。
——乘馬驚新塚,書帷擺舊塵……
玄夜寫到這裡,筆尖突然頓了一下,發出一聲低笑,說:“你來了?”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玄夜就這麼對安陽說,第二次見麵的時候,又是這句話。
玄夜頓了頓,轉過頭來,麵帶微笑的看著安陽,伴隨著鎖鏈發出“卡啦卡啦”的聲音,玄夜慢慢走過來,隔著鐵柵欄,嗓音溫柔低沉的說:“你果然……又來看我了。”
安陽咳嗽了一聲,看了看北冥十四,隨即說:“你上次畫的圖,地址我們找到了,還救下了一個小女孩。”
玄夜輕笑一聲,說:“是麼?”
他說著,似乎不怎麼關心這些,仍然定定的,溫柔的看著安陽,似乎想要確定安陽的每一個細節。
安陽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但是又覺得那眼神很熟悉,而且很溫柔,真的不帶一點兒惡意的溫柔。
北冥十四見那兩個人對望,立刻踏前一步,站在安陽麵前,把兩個人隔開,說:“你和凶手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你會知道凶手的動向。”
玄夜笑了笑,看向北冥十四,淡淡的說:“你沒有必要知道。”
他說著,轉過身來,一展白色的袖袍,說:“當然,你們也沒有時間知道,因為……時間不多了。”
眾人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就看到牢房的牆壁上,竟然又畫了一幅圖。
仍然是黑色的牢房牆壁,白色的粉筆痕跡,黑白的交織,帶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與逼仄,讓人心臟跳得飛快,一股急迫感油然而生……
這次畫的竟然是一所學校,畫中的主角穿著白袍,左手斷了一根食指,看動作似乎在做實驗。
安陽“啊!”了一聲,指著那畫,說:“這是我們學校!”
北冥十四皺眉說:“什麼?”
安陽說:“這學校,是我們學校,這個教授我也有印象,化學係的,他少了一根食指,所以印象特彆深刻,是我們學校最有名的的教授,很多學生都是奔著他,來考我們學校研究生的。”
“不過……”安陽有些狐疑,說:“史教授今年也快六十歲了,這個看起來……有點年輕,學校特征,還有人物特征還是吻合的。”
北冥十四眯眼去看玄夜,玄夜沒有說話,隻是微笑著,一直看著安陽,似乎在傾聽安陽每一個字的聲音。
北冥十四沉聲說:“你和凶手到底是什麼關係?”
玄夜笑著說:“我說過,你不需要知道,你們要明白的是,時間不多了,如果在這樣下去,還會有第三幅畫,第四幅畫,第五幅畫……”
北冥十四沒有再和玄夜說話,擺了一下手,對小太子說:“幫我看好玄夜。”
小太子點頭說:“你放心吧,交給我沒錯。”
北冥十四和安陽匆匆離開北冥煉獄,趕緊往回趕。
安陽說:“這個玄夜,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他到底在乾什麼?如果知道凶手是誰,直接說出來不就行了?他現在讓我們興師動眾的,難道在炫技?”
炫技?
安陽經常看到推理懸疑裡,或者電視劇裡有這種炫技的場麵,可是感覺玄夜的“炫技”,又有哪裡怪怪的。
北冥十四看了一眼腕表,說:“先去學校。”
安陽點了點頭,趕緊跟著北冥十四上了車,往學校趕去。
安陽今年是大四學生,過了今年就畢業了,早就不在學校住,也不怎麼出現在學校。
學校在市郊區,校園很大,還是個名牌大學,車子“噌——”的一聲,一個甩尾,快速停在了學校的停車場上。
學校裡的車子大多很普通,最多就是奧迪之類的,突然停了一輛黑色鋼琴烤漆的低地盤跑車,好多學生全都側目看過來,議論紛紛的看著他們。
安陽快速下了車,著急的說:“我雖然知道史教授在學校上課,但是我沒有史教授的課表,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我們需要找人問問。”
史教授是化學係的教授,安陽對化學一竅不通,根本不是學化學的,隻是因為史教授在學校很有名,而且少了一個手指,多少引人注目,所以認識史教授而已。
現在他們雖然到了學校,但是不知道史教授在哪裡,甚至不知道史教授在不在學校。
北冥十四點了點頭,說:“速度要快。”
兩個人正要離開停車場,就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說:“安陽學長!”
安陽回頭一看,原來是大二的學妹。
那學妹和同學走在一起,搬著一摞書,笑著朝安陽搖手,特彆的興奮,一蹦一跳的跑過來,笑著說:“安陽學長!你今天來學校了,真巧呀!”
安陽看到那學妹,眼睛登時亮了,低聲對北冥十四說:“她是化學係的。”
安陽笑的特彆殷勤,說:“真巧啊學妹。”
那學妹笑的有些嬌羞,臉頰紅彤彤的,說:“是呢。”
安陽趕緊切入主題,說:“學妹,你知不知道史教授在哪裡?”
那學妹奇怪的說:“史教授?新學期還沒開學呢,史教授沒有課的,不過最近史教授在研究課題,帶著一幫大三的學生,一暑假都在學校,這會兒應該在第三教學樓的化學實驗室吧,我剛才還碰到了課題組的學姐,應該沒錯的!”
安陽連忙說:“真是謝謝你了。”
那學妹被安陽感謝,登時笑起來,擺手說:“沒沒沒……沒什麼的,安陽學長彆客氣。”
旁邊的朋友拱了一下學妹,笑得特彆有深意,說:“已經是中午了,要不然……咱們一起去吃個飯?這位帥哥,你是安陽學長的朋友麼,叫什麼名字呀?能不能跟我交換一下微信?”
北冥十四隻是淡淡的就看了一眼那女生,說:“對不起,趕時間。”
他說著,拽著安陽轉頭大步離開。
學妹:“……”
安陽被他拽著,兩個人幾乎是跑著往第三教學樓去。
兩個人很快進了第三教學樓,安陽按了電梯,說:“化學實驗室在六樓。”
“叮——”
電梯很快就到了,兩個人走進去,安陽按了樓層,電梯門緩緩閉合。
北冥十四突然說:“你怎麼認識化學係的學生?”
安陽“嗨”了一聲,擺手說:“大一新生入學的時候,搞了個聯誼,非要對應我們那一屆,就……”
就認識了。
安陽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北冥十四的目光陰沉沉的刺過來,盯著自己。
北冥十四嘴角一挑,可愛甜蜜的小酒窩立刻露了出來,但絕對不是微笑,而是諷刺的笑容,說:“聯誼?”
安陽不知怎麼的,突然覺得底氣很弱,說:“就就就……其實就是吃個飯,喝喝、喝點酒……”
安陽:“……”為什麼要結巴,有一種莫名被抓包的心情。
電梯走的有些慢,緩緩向上升,等到了五層的時候,突然嘈雜起來,似乎有人在外麵喊,越是接近六層,喊聲就越大。
安陽奇怪的說:“外麵怎麼了?”
“叮——”
隨著電梯提示音的響起,六層已經到達,電梯門緩緩打開。
一瞬間,外麵人頭攢動,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大喊著,衝撞著向外逃竄,有的衝向電梯,有的衝向樓梯間。
安陽一瞬間都懵了,第三教學樓的硬件不是特彆好,走廊很窄,這麼多學生突然湧過來,好像世界末日一樣,不停的大喊著,有的人臉上甚至帶著血,走廊的地上掉落著各種書本、包、水杯等等。
一個暖水杯掉在地上,發出“嘭!”一聲,大家都在逃難,根本沒看到水杯,有人不小心踢了一腳。
“嘭!!!”
那水杯突然就爆炸了,被子蓋直接崩飛出去,發出巨大的響聲。
“啊啊啊啊!!!”
“快逃了!”
“快跑!!史教授瘋了!”
水杯爆炸的聲音讓人群更加驚慌,安陽被“砰砰”的猛撞了好幾下,使勁往外擠著,這才從電梯裡擠了出來。
安陽奮力擠出來,定眼一看,四周人群慌張,根本看不到北冥十四。
前麵還有人陸陸續續得跑出來,大喊著:“史教授瘋了!史教授瘋了!!”
安陽趕緊逆著人群衝進去,人群都紮在逃生通道和電梯口,往裡反而沒什麼人,越來越通暢。
安陽衝到化學實驗室門口,就聽到“嗬——嗬——”的粗喘聲,一身白袍的史教授,因為年紀大了,胡子和頭發都已經斑白,不停的粗喘著氣,嘴巴上,手上全都是血,癲狂不已,正瘋狂的砸著化學用品。
安陽腦子裡“轟隆——”一聲,那癲狂的模樣,和之前的醫院主任,還有那個地痞,簡直一模一樣!
史教授癲狂的砸著東西,安陽隻來得及看了一眼,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就聽到“嘭!!!!”一聲巨響,桌上的化學用品被砸碎,“劈啪”的閃了一下火花,隨即就是一聲天搖地動的巨響。
一股巨大的爆破氣流迎麵衝來,安陽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連喊都沒能喊出來,就看到史教授瞬間淹沒在爆炸的火焰之中。
“嘭——!!”
巨大的氣流衝擊而來,安陽想要逃走,但是速度太慢,就在這一瞬間,一個黑影瞬間撲來,一把摟住安陽,弓起身來,將人儘可能的保護在懷中。
安陽隻覺得一震,沒有任何疼痛,隨著爆破的聲音熄滅,睜眼一看,北冥十四弓著後背,撐在自己身上,灰綠色的眼睛緊張的看著安陽。
安陽還沒來得及說話,北冥十四已經說:“受傷沒有?摔到了?哪裡疼?”
安陽被他問的直發懵,連忙撐起身來,就看到北冥十四的西裝被炸得亂七八糟,後背和手臂上斑斑駁駁,但是因為他並非活人,所以不會流血,隻是看起來猙獰可怖。
一瞬間安陽的心臟差點擰起來,著急的說:“你才是!你受傷了!”
北冥十四抬手擦了一下安陽臉上的灰土,確認安陽沒事兒,這才鬆了口氣,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說:“沒事,我不會再死的。”
教學樓突然發生了爆炸,安陽有北冥十四護著,並沒有什麼事,但是史教授就不是了,已經炸的斑斑駁駁,早就沒氣兒了。
北冥十四拿出手機給壬十九和阿彥打電話,讓他們直接過來,把史教授的魂魄勾走,方便審問。
學校裡亂七八糟的,還來了很多消防車,安陽有些驚魂未定,爆炸的一瞬間,他腦海裡亂七八糟的,似乎閃過了很多畫麵,但是怎麼也抓不住。
壬十九給北冥十四帶來了一件西裝外套,北冥十四將炸壞的脫下來,換上了新的,他的傷口雖然猙獰,但是不會流血,如果讓人看到了,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北冥十四套上新的西裝外套,走過來拍了一下安陽的肩膀,說:“走吧,我先送你回家,一會兒再去本部。”
安陽擔心的說:“你的傷口怎麼樣?”
北冥十四輕笑了一聲,無所謂的說:“不用在意,很快就會自動愈合。”
他說著,看到安陽還是很焦慮的樣子,就說:“我在特殊專組受過的傷,比這嚴重的多得是。”
他這麼一說,安陽更擔心了。
北冥十四又笑了一聲,抬手揉了揉安陽的頭發,說:“走吧。”
北冥十四把安陽送回家,兩個人這才吃了午飯,安陽執意要給北冥十四處理傷口,北冥十四也沒有辦法,隻好答應。
傷口果然在快速愈合,不過還有痕跡,安陽拿了藥水給北冥十四清理傷口。
其中有一條傷口非常深,愈合起來不怎麼容易,安陽怕他的襯衫蹭著傷口,就在藥箱裡找了一條創可貼,剝開給北冥十四貼上。
北冥十四不止胸肌有料,背脊也非常有看頭,安陽把創可貼貼在北冥十四的肩膀後方,這創可貼頓時看起來有些渺小。
北冥十四對著鏡子回頭看了一眼,有些無奈,竟然是印著貓咪花紋的創可貼。
幸好不是什麼美短、玄貓,讓北冥十四慶幸的是,貓咪花紋是藍白色的英國短毛貓。
處理好傷口,北冥十四看了一眼時間,說:“我去公司了,你就在家裡呆著吧。”
北冥十四很快就離開了,安陽一個人在家裡,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經營他的代購小店。
剛一登上消息,登時“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的響個不停,消息鋪天蓋地的湧進來,嚇了安陽一跳,還以為軟件出錯了。
青衫衣塚:小夥子!聽說你和北冥組長都生娃了呀!祝你們百年好合啊!
金鱗耀日赤須龍:老板!真人不露相啊,你竟然拿下了北冥組長!簡直是為民除害!你不知道,我女朋友是北冥組長的女友粉啊,天天給我安利北冥組長有多帥!幸虧有你,她終於脫粉了!
愛那麼殤:嗷嗷嗷嗷,老板!你竟然是組長夫人!以後請多多指教,幫我在組長麵前多多美言呀!
一行白鷺:火鉗劉明!!我是看了論壇來的,小老板請給我賜福吧!!
安陽:“……”
這都是什麼鬼……
都怪小仙女發的論壇,什麼珍貴相片資料,現在安陽已經一躍成為了論壇熱搜第一位!
不過托了這個福,代購店的知名度更廣了,一下午的盈利額竟然堪比半個月的收益。
安陽一直忙碌到晚上,把今天份的快遞全都打包,然後叫來快遞小哥,把快遞運走,這才鬆了口氣。
安陽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忙的他都沒有來得及吃晚飯,不過幸好午飯是下午吃的,頂了些時候。
安陽進廚房轉了一圈,然後又走出來,拿出手機來給北冥十四打電話。
“啪嚓!!”一聲。
是打雷的聲音,天氣預報說今天有大暴雨,還伴有雷電,安陽一邊打電話,一邊快速跑到窗口,準備關窗戶,以免潲雨進來。
“嘟——嘟——”
電話很快接通了,北冥十四的聲音說:“喂?”
安陽一邊關窗戶,一邊說:“還沒下班?你什麼時候回來,一起吃晚飯麼?”
北冥十四那邊很嘈雜,看起來人很多的樣子,安陽能聽見壬十九和阿彥的聲音。
北冥十四說:“今天我不回去了。”
“啊?”
安陽說:“案子很棘手?”
北冥十四說:“不是……玄夜逃獄了。”
“啪嚓!!!”
閃電伴隨著劇烈的滾雷,“轟隆隆”的打下來,一瞬間黑暗的天邊被刺目的閃電撕裂。
一晃之間,安陽隱約看到,小區的樓下,有一個白色的人影站在花園之中,正仰著頭,看著自己的方向。
纖塵不染的白衣,鴉色的長發。
分明距離那麼遠,但是一瞬間,安陽肯定,他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