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趕緊打開門,讓厲刑把食材放進來,乾笑了一聲,說:“那個厲組長……曉翎……”
他的話還沒說完,厲刑已經“咳咳”的咳嗽了一聲,安陽趕緊改口說:“樸曉翎是來跟我學做飯的,要不……你在客廳坐會兒?”
樸曉翎聽安陽突然改口,連名帶姓的叫自己,還眨著迷茫的大眼睛,奇怪的看著安陽,說:“咦,安陽,你以前不是都叫我曉翎的嗎?今天怎麼叫的那麼生分。”
安陽“哈哈、哈哈!”的乾笑了兩聲,心想生分好啊,你男朋友的眼神就差扒我皮了!
厲刑卻笑的一臉紳士“友善”,說:“不用了,正好我也想學學做飯。”
於是三個男人就擠在了安陽家的廚房裡,安陽和樸曉翎站在梳理台前,安陽手把手的教樸曉翎做菜。
“對對對,這麼切……彆切手,慢一點。”
“要剝皮,嗯對……把這個也剝下來……”
“這也要洗。”
安陽說著,隻覺得如坐針氈,後背都要被刺穿了,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厲刑抱臂靠在廚房的門上,眼神不善的盯著自己。
安陽:“……”做炮灰真的不適合自己。
樸曉翎和安陽肩並肩站著,樸曉翎一邊洗菜,一邊笑著說:“安陽,你做菜真熟練啊,這樣切菜好帥哦!能切的好細!”
樸曉翎誇著安陽,安陽就覺得後背那股針刺一樣的目光更加銳利了,好像手術刀一樣。
厲刑鬆開抱臂的雙手,慢慢走過來,笑著對安陽說:“安先生之前是不是還和曉翎相親過?”
安陽:“……”來了,來了!
樸曉翎卻沒聽出厲刑那酸味衝天的語氣,還說:“是啊是啊,特彆巧,我家裡人介紹的,我和安陽就是這麼認識的,還真是多虧了那次相親,不然也沒辦法認識安陽。”
厲刑笑的更是“友善”,說:“是嗎,還要多謝安先生對我們家曉翎的照顧。”
安陽:“……沒、沒什麼。”
厲刑站在樸曉翎和安陽中間,樸曉翎一點兒也沒發現不對頭,甚至厲刑吃醋都沒看出來,還忙著手裡的菜。
樸曉翎洗了最後一遍菜,終於洗乾淨了,端起剩下的水準備倒掉,厲刑總是在旁邊晃,樸曉翎沒看見他,一回身,“嘩啦!”一聲,猛地撞到了厲刑,登時水全都灑了,灑了厲刑一身。
厲刑穿著西裝筆挺,瞬間全都濕了,樸曉翎嚇了一跳,連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安陽也嚇了一跳,說:“快去把衣服換下來,我給你拿一件乾的!”
安陽說著,趕緊衝進臥室裡,找出一件大T恤,不過找了半天,想了想厲刑的身材,還是找了一件北冥十四的襯衫,估計自己的穿不下。
那邊安陽衝進臥室,厲刑和樸曉翎還在客廳,厲刑身上濕漉漉的,西裝還在滴水,就順手把西裝脫下來扔在一邊,然後解開襯衫。
樸曉翎一臉犯錯的模樣,見到厲刑解開襯衫扣子,連忙背過身去。
厲刑一看,嘴角微微上挑,繞到樸曉翎正麵,然後將濕掉的襯衫整個退下來。
樸曉翎連忙捂住眼睛,厲刑卻輕笑一聲,抓住樸曉翎的手,說:“怎麼?不好看?”
樸曉翎被他說得麵紅耳赤,根本不敢看,羞恥的不行。
安陽拿著襯衫從臥室出來,就看到這少兒不宜的一麵,趕緊想要回避。
哪知道這時候“哢嚓”一聲,大門竟然打開了,有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北冥十四上午值班,不過因為交接的組員來的很早,所以就提前離開了,準備回來吃午飯。
哪知道一開門,就看到厲刑打著赤膊,站在他們家的客廳裡……
北冥十四:“……”
北冥十四眯著眼睛,立刻去看安陽。
安陽還站在臥室門口,連忙舉起雙手以示清白。
安陽趕緊把衣服扔給厲刑,厲刑接住,說了一聲“謝謝”,轉身準備套上襯衫。
安陽突然“啊”了一聲,指著厲刑說:“後背……”
北冥十四見安陽那麼認真地看著厲刑,心裡頓時那叫一個醋,就差咕嚕咕嚕的冒泡了,立刻上前,一把捂住安陽的眼睛,說:“還看?”
安陽拍了拍北冥十四的手,說:“不是,他的後背……”
厲刑的後背上,後頸靠下的位置,有兩排小圓點,像是某種標記一樣。
上麵一排是一個空心的小圓點。
下麵一排是六個實心的小圓點。
因為安陽最近在看男神一葉蔽目的新作《河圖》,之前又和北冥十四看過《河圖》改變的電影,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這一個空心圓,和六個實心圓,是河圖的一部分。
——一六共宗,為水居北。
安陽還沒看清楚,北冥十四已經一把捂住安陽的眼睛,不讓他再看,等安陽扒掉北冥十四的手,厲刑已經穿好了襯衫,因為有襯衫擋著,而且那個地方如果不脫衣服是肯定看不到的,所以安陽也沒辦法再看。
樸曉翎和厲刑很快就回去,北冥十四看著安陽,說:“把你放家裡也不安生。”
安陽攤了攤手,自己很冤枉啊,厲刑是衣服上灑了水,而且水是樸曉翎灑的,跟自己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因為北冥十四不放心安陽一個人在家,恐怕又有什麼人跑到安陽家裡來脫衣服……
所以決定還是把安陽帶在身邊“安全”。
第二天周日,北冥十四是晚上值班,當天晚上還要在方銘昊家裡過夜,畢竟天黑之後才是鬼怪的主要活動時間,方銘昊家裡,夜裡頭也要有人蹲點才行。
“哢嚓”一聲,方銘昊一打開門,就看打了安陽,驚訝的說:“安陽,你今天來了?”
安陽笑著打招手,北冥十四見那兩個人十分熱絡,黑著臉走進去。
方銘昊好幾天沒見到安陽,十分熱情的說:“隨便坐,喝什麼飲料,還是啤酒?”
安陽擺手說:“水就可以,不用麻煩了。”
方銘昊趕緊去給兩個人打水,北冥十四見他往裡走,往飲水機的方向走,就挑了挑眉,輕笑了一聲。
安陽一陣狐疑,不知道北冥十四為什麼突然笑,就在這時候,突聽“嘭!”一聲,方銘昊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腳下一打滑,直接來了個“老太太鑽被窩”,“跐溜——”一聲倒在了地上。
安陽:“……”
方銘昊摔在地上,尷尬的不行,趕緊爬起來,說:“可能是這兩天風太大了,地上都是灰,有點……有點滑。”
北冥十四沒說話,隻是又笑了一聲,笑的十分得意。
安陽眯著眼睛,側頭看了一眼北冥十四,低聲說:“是不是你搞小動作?”
北冥十四則是看著安陽,緩慢的眨了眨無辜的眼睛,灰綠色的眼睛裡充斥著迷茫和委屈,好像被冤枉了一樣。
方銘昊趕緊給兩個人打了水,說:“二位吃晚餐了麼?我點餐吧,有什麼忌口沒有?”
方銘昊熱情的點了外賣,就站起來說:“二位請便吧,我去抽空洗個澡。”
方銘昊很快拿著浴巾進了浴室,“哢嚓”一聲關上門。
安陽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來看男神最新更新的章節,北冥十四則是一副乖寶寶的模樣,拿出手機來玩貪吃蛇小遊戲。
而那邊方銘昊進浴室大約十分鐘,竟然狀況不斷。
“啊!好燙!”
“啊……水怎麼涼了?奇怪,今天水溫這麼不穩,熱水器壞了?”
“浴巾怎麼不見了?!”
安陽:“……”
安陽無奈的轉頭去看北冥十四,北冥十四仍然一副“乖寶寶”的模樣,正襟危坐在沙發上,一本正經的玩著貪吃蛇小遊戲,特彆的嚴肅專心。
安陽無奈的說:“你是北冥三歲嗎?”
北冥十四一臉“迷茫”的看著安陽,好像很不解。
安陽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說:“彆再欺負方銘昊了。”
北冥十四被安陽發現了,卻一臉無辜,很正義的說:“他不像好人。”
安陽:“……”北冥三歲這是吃醋麼?
安陽想了想,忍不住歪頭看著北冥十四,說:“你……該不會又在吃醋吧?”
“嗬!”
北冥十四立刻冷笑了一聲,一臉不屑,繼續低頭玩自己的貪吃蛇小遊戲。
不過兩秒之後,把手機一關,看著安陽,淡淡的說:“是啊。”
安陽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不過不得不承認,北冥十四一臉爽快的承認自己在吃醋的時候,也帥的慘絕人寰。
那邊方銘昊洗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澡,一臉疲憊的從浴室走出來,好在後來水溫一切正常,浴巾也找到了,原來是掉在地上了。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起來,方銘昊說:“是外賣來了,我去接外賣,麻煩二位擺一下桌子。”
方銘昊說著,趕緊去開門接外賣,然後提著一個大盒子走了過來,看起來是很高檔的外賣。
方銘昊把盒子擺在桌上,從裡麵往外掏晚餐,笑著說:“我也不知道二位喜歡吃什麼,所以就隨便點了一些,下次要是有想吃的,隻管提前告訴我,你們這樣輪班過來保護我,實在太辛苦了,我有些過意不去。”
他說著,打開盒子推給安陽,笑著說:“看看合不合胃口。”
竟然是牛排,看起來還很高檔,就算是打包外送的,餐盒也擺盤了,看起來非常精美。
方銘昊把盒子一個一個打開,安陽和北冥十四的都是牛排,另外還點了一些小菜,例如橄欖油煎蘑菇,橄欖油煎大蝦,藍莓醬配鵝肝,芝士紫蘇火腿肉等等。
菜色非常豐盛,方銘昊還沒忘了給北冥十四點甜點,說:“這家店的提拉米蘇是招牌,特彆好吃,不喜歡甜口的都覺得好吃,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味道的,所以乾脆巧克力、抹茶和草莓的提拉米蘇,一樣來了一份。”
所有的菜品都擺好了,隻剩下方銘昊的主食,方銘昊把最後一個餐盒打開,一邊打開一邊笑著說:“這是我最喜歡的,彆看隻是普通的意麵,但是這家店的意麵特彆筋道,而且口感很滑,最主要還是醬汁……這家店的意大利肉醬做的特彆地道,奶油的味道……”
方銘昊說著,“哢嚓”一聲,將盒子打開,盒蓋一打開,一股熱氣騰了起來,隨著熱氣的消散,紅彤彤的意式肉醬顯露了出來。
番茄的特有顏色,帶著一種潑辣的視覺衝擊,細碎的肉屑和大塊的海鮮點綴其中,上麵還擺了綠色的青菜和紅色的聖女果,一眼看上去,絕對令人食指大動。
“嘭!!”
隨著餐盒一打開,北冥十四的眸子突然一縮,灰綠色的眼睛猛地一緊,雙手“嘭”一聲捶打在桌上,嗓子裡突然發出“嗬——”的吼聲,仿佛是一隻見到血腥的野獸。
安陽低吼了一聲“不好!”,趕緊衝過去,一把蓋上意大利肉醬麵的盒子。
方銘昊見北冥十四的樣子,也有些吃驚,震驚地說:“這……這怎麼了?北冥先生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安陽連忙說:“北冥他不能看肉醬。”
“啊?”方銘昊有些發懵,說:“不能……不能看肉醬?”
這個奇怪的毛病似乎讓方銘昊有些震驚,其實安陽第一次聽說的時候也非常震驚,不怪方銘昊會如此驚訝。
方銘昊連忙說:“這、這怎麼辦?我實在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北冥先生看起來很不舒服,要不打電話叫救護車吧?”
北冥十四雙手攥拳,微微垂著頭,渾身打鬥,戰栗不止,似乎在忍耐著什麼,客廳裡開著空調,豆大的汗滴還是從額頭上滾落下來,不斷的“劈劈啪啪”往下落。
與此同時,嗓子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好像一頭隨時會襲擊人的野獸。
“北冥!北冥!”
安陽衝過來,扶住北冥十四,北冥十四慢慢抬起頭來,灰綠色的雙眼已經變成了血紅色,在昏暗的燈光下,仿佛是兩團火焰,又仿佛是紅寶石的火彩,不斷跳躍著,熠熠生輝。
北冥十四的眼神有些凝滯,嗓子裡仍然發出低吼的聲音,仿佛在掙紮,又仿佛陷入了什麼無邊無儘的黑暗之中……
“我主,禦龍氏劉累求見。”
男人穿著一身玄色長袍,頭戴冕旒,端坐在大殿之上。
他雙眼略微狹長,鼻梁高挺,身材挺拔,容貌俊美無儔,黑色的玄袍襯托著男人不苟言笑的威儀,在聽到“禦龍氏”三個字的時候,稍微露出一絲笑意。
左邊的臉頰上,一個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
“快請。”
很快,一個中年男人大步走上殿來,恭敬的對坐在玄袍男子麵前,叩首行禮說:“我主,累偶得肉醢,嘗聽人言,此肉醢鮮美,隻存於天上,因此不敢獨食,特進獻與我主,請我主享用。”
玄袍男子微微一笑,旁邊已經有察言觀色的人,阿諛奉承的說:“累公不但替主上養龍,還忠心耿耿,連一鐘肉醢都不敢獨享,千裡迢迢進獻給主上,其心天地可鑒啊,我主!昔日帝舜有豢龍氏董父輔弼,今我主有禦龍氏累公輔弼,實乃我大夏之福,實乃天佑我大夏。怪不得龍出水,河圖現,此為上天恩賜,我主英明!”
玄袍男子拿起小鐘,低頭看了一眼鐘內的肉醢,肉醢細碎,紅中帶粉,又似有淡淡腥氣。
玄袍男子淡淡的說:“累公,此為何醢?”
中年男子一頓,莫名有些額頭滾汗,嗓音些許顫抖,說:“此為龍醢。”
“龍醢?”
中年男子解釋說:“主上大可放心,這乃是野豕醢,隻因此野豕十分難得,十年不得一見,所以號稱天上之物,因此美稱龍醢……”
“北冥!”
“北冥!”
“醒醒!北冥!?”
北冥十四眼睛裡一片血紅,他瞪著眼睛,神誌卻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好像是泥沼,一腳踏空,等發現的時候已經不能自拔。
他腦子裡一片混亂,閃過無數的片段,但是又怎麼都抓不住,一閃而過,不知為什麼,心裡卻湧上無儘的悲慟,眼眶陣陣發酸……
“北冥!”
安陽大喊著,扶著北冥十四,北冥十四明明盯著自己,卻又像沒有意識。
隨著安陽的一聲大喊,北冥十四的眼睛突然動了一下,但仍然保持著血紅色,突然發狂一樣,“嘭!”的一聲,一把將安陽抱在懷裡,緊緊的箍住。
好像安陽隨時會消失一樣。
北冥十四腦袋裡仍然鬨哄哄的,不斷的嗡鳴、旋轉,奇怪的片段閃爍著,又不斷的消逝,怎麼也抓不住,怎麼也留不住……
他狠狠的抱住安陽,心裡湧起一種莫名的,失而複得的慶幸和喜悅,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想這麼抱著安陽。
北冥十四的下巴抵在安陽的肩膀上,用沙啞的聲音,低聲說:“不要離開我,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