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派爾看到安舒有點吃驚, 驚訝的說:“你怎麼在這裡?”
他說著, 也看到了安陽和北冥十四, 就笑著說:“來吃飯?那真是巧啊。”
安陽:“……”說好的花花公子呢,怎麼一臉“傻相”!
安舒目光陰測測的盯著萬派爾,然後一把抓住萬派爾的手腕。
因為安舒功夫好, 基本是複製了北冥十四, 而萬派爾雖然是個吸血鬼公爵,不過沒有什麼武力值, 算是個“文人”,被安舒這麼一拽,立刻提“大雞仔”一樣, 就把萬派爾給拽了起來。
萬派爾說:“去哪裡?等等、等……還沒買單呢!”
安舒一臉“狠相”,拽著萬派爾就走, 安陽眼皮一跳,心說還真彆說, 安舒平時看起來像是個小天使一樣, 突然“狠”起來,和北冥十四一樣……掛相。
而且占有欲都很強悍啊……
安陽趕緊說:“沒事沒事,我們幫你買單, 去忙吧。”
萬派爾:“……”什麼情況!
萬派爾就這樣被安舒拽走了, 安陽無奈的搖搖頭, 說:“希望萬派爾能自求多福啊……”
北冥十四挑了挑眉, 說:“反正他不會吃虧, 說不定……福利還挺好。”
安陽:“……”
小侄子吃著水煮肉, 鄙夷的看了一眼北冥十四,然後低頭用勺子舀了一大勺麻婆豆腐,蓋在自己的米飯上。
小侄子吃飯的時候一臉認真,也不怎麼說話,看起來吃的特彆香,尤其小侄子還可愛,肉肉的小臉,雖然是個麵癱,但偏偏有嬰兒肥,嚼東西的時候,小臉蛋一鼓一鼓的。
就像小倉鼠,超可愛。
萬派爾和安舒離開,安陽他們就專心吃飯,順便看看那邊陳藜老師的動靜。
同事們都沒想到陳藜老師會過來,看到他來,一個個臉色都很尷尬,陳黎最後還是坐了下來。
聚餐的人很多,嘻嘻哈哈的談論著,他們聲音很大,整個餐廳都能聽見,根本不需要暗搓搓的聽牆根兒。
大家嘻嘻哈哈的說笑,還說一些低俗的笑話,根本不像是幼兒園的老師,其間陳黎有些沉默,似乎不知道怎麼融入其中,隻是偶爾夾一筷子菜,低著頭坐著。
“哎!陳老師!”
大家拚了一瓶白酒,稍微都有些喝上了頭,話也就開始多了起來。
其中一個同事笑著對陳黎說:“陳老師,我好幾次看到你蹲在地上,跟影子說話,你在乾什麼呢?”
他說的很直接,陳黎一愣,看向同事們,同事們登時笑起來,全都饒有興趣的看著陳黎,似乎想要聽陳黎解釋,又似乎想要看陳黎的笑話。
陳黎有些慌,看著同事們,隨即又默默的低下頭去,始終沒有開口。
陳黎不開口接話,大家又有點冷場,其中一個人說:“對了,其實我老婆,是陳藜的高中同學,你們都不知道吧,我給你們爆爆料!”
“哎呦,還有這事兒?”
“哈哈,陳老師上過高中麼?我以為他這麼陰沉,沒上過高中呢!”
“說什麼呢!陳藜老師沒上過高中,怎麼進的咱們幼兒園,難道走後門啊?!”
大家哄笑起來,陳藜更是尷尬,他隻是不喜歡說話,並不是感受不到大家的“惡意”,他垂著頭,脖子壓得更低,突然有些後悔……
突然非常後悔想要融入這種隻有存在於夢中的群體,這本就是一種奢望。
安陽聽到這裡,一股怒氣直接衝上來,差點拍桌跟他們去理論,這些同事還老師呢,實在欺人太甚,已經不單單是開玩笑了,語言裡都是攻擊性。
北冥十四連忙壓住他的手背,不讓安陽起來,說:“再等等。”
安陽有些無奈,北冥十四眯著眼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五點鐘方向。
安陽回頭一看,登時睜大了眼睛,是那個奇怪的小男孩!
小男孩隔著餐廳的玻璃,趴在餐廳的玻璃上,眼神仿佛一灘死水,平靜的看著餐廳裡的一舉一動,把目光落在陳藜老師身上。
北冥十四雖然看不到小孩子,但是他能看到影子,就在剛才不久之前,一團黑影覆蓋在了餐廳的玻璃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的投影。
但是北冥十四已經暗中觀察過了,這個時間段的陽光,投不到這裡,按理來說,應該沒有影子才對。
小男孩跟來了,安陽能看到他的眼神,他的眼神雖然平靜,但是隱約掩藏著一股憤怒……
那同事還在爆料,說:“你們不知道吧?我老婆說了,其實陳老師從小時候開始,就有和影子說話的習慣!”
“真的?”
“這是不是心理疾病啊?”
“陳老師你還是去看心理醫生吧?我認識一個特彆知名的心理醫生,要不要我幫你打電話預約,他很難約的!”
“天呢,陳老師你心裡狀況這麼不好,怎麼帶孩子啊!”
同事們一陣“狼嚎鬼叫”,恨不能讓整個餐廳的人都知道,陳老師有心理疾病。
陳藜低著頭,雙手放在膝蓋上,握著拳,整個人都在顫抖,似乎在忍耐著什麼,他隱忍極了,但已經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同事爆料說:“聽說啊……陳老師小時候總是被家暴!”
陳藜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
在父母離婚之前,陳藜的確總是被家暴。
陳藜的父母結婚的時候非常相愛,大家都很看好他們,說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而且夫妻兩個人都有很好的工作,家庭條件也不錯。
隻不過陳藜的父母結婚沒幾年,感情就破裂了……因為陳黎。
陳藜記事兒起就知道,因為自己,自己是個掃把星,倒黴鬼,就因為自己,父母不再相愛,反目相向,恨不能把對方當成殺父仇人。
陳藜小時候體弱多病,出生就很瘦弱,長大一點兒也沒送去幼兒園,因為身體太弱,幼兒園不收。
這樣一來,大人都沒有時間管他,畢竟還有自己的事業和工作,陳藜又不能去幼兒園,就天天一個人在家裡呆著。
同小區的小朋友們也不和陳藜玩耍,因為陳藜體弱多病,大人們讓孩子不要和陳藜走得太近,說不定會傳染。
陳藜仿佛被孤立了起來,他明明沒有行動限製,但好像住進了一個牢籠。
那麼點的孩子能怎麼辦?他很寂寞,於是天天蹲在太陽底下,或者燈下麵,看著自己的影子,和影子聊天。
陳藜體弱多病,每個星期陳藜都需要去醫院,而且不止一趟,父母都有工作,每天都為了該誰帶孩子去醫院而吵鬨不休,砸東西,大打出手,甚至拿出廚房的菜刀亂砍。
陳藜害怕極了,他躲在房間裡,縮在角落裡,眼睛定定的看著地上投下的影子……
後來父母離婚了,陳藜被判給母親,但是母親根本不帶著他,覺得陳藜是個拖油瓶,而且陳藜和父親長得很像,他母親看到陳藜就覺得惡心。
父母離婚之後,就都離開了,隻剩下陳藜,陳藜當時覺得很無助,或許這世上,也隻有影子才對自己不離不棄了……
同事八卦的說:“哎呦喂,你們猜怎麼著?陳藜的父母離婚了,也不要他,哎呦呦好可憐啊,這樣才有了心理疾病,天天跟影子說話!”
同事們看起來是可憐陳藜,但是說出來的話一點兒也沒有憐憫,甚至都是嘲諷和看熱鬨,有一種落井下石的感覺。
同事笑著說:“看吧,找男人,找老公,還得找我這樣兒的,靠譜!像是陳藜他爸那樣的,太不靠譜了!”
大家對這陳藜指指點點,陳藜坐在椅子上,雙肩微微顫抖,看起來十分無助,但因為他的性格“膽怯”,根本無法開口去回懟彆人。
或許是因為陳藜的童年緣故,陳藜隻被彆人罵過,指責過,卻從來沒有開口罵過彆人,指責過彆人,因此久而久之養成了一種習慣,他根本無法開口。
陳藜在忍耐,感覺頭暈目眩,身邊同事們的笑聲,似乎要變成可怕的魔鬼叫聲,讓他頭疼欲裂……
楊校醫看著這場景,似乎有些心急,她不知道聚餐會變成這樣,大家都故意嘲笑陳老師,明明陳老師已經這麼難過了,為什麼還要嘲笑陳老師?
楊校醫咳嗽了一聲,說:“哎其實……其實陳老師很厲害的,你們彆看陳老師小時候苦了點,但是……但是我聽說,陳老師進咱們幼兒園才三年,已經包攬了三年的優秀職工獎,而且每年還被家長們評為最優秀老師呢!”
她這話一出,同事們的笑聲登時頓住了,臉上青了紫,紫了白,說不出的詭異。
楊校醫一陣懊悔,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大家這樣冷場。
安陽他們坐在遠處,聽得一清二楚。
安陽頓時就明白了,那些同事們為什麼那麼針對陳藜,原來是這個緣故。
幼兒園是市裡最好的幼兒園,每年的讚助費都是天價,能送來上學的孩子,出身家庭都非富即貴,這樣一來,在幼兒園裡當老師,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脈關係網。
陳藜很會照顧孩子,對孩子也很有愛心,家長們自然喜歡陳藜,想必陳藜的人脈很多,再加上壟斷了三年的優秀員工,那肯定是有獎金的,而且安陽聽說,獎金不老少,似乎是多發十二個月的工資。
那麼陳藜老師的工資,就不是一年十二薪,或者一年十三薪這麼簡單了,而是一年翻倍,相當於彆人乾兩年,陳藜一共連冠了三年。
這就想想看吧,那些老資曆的同事全都被比下去了,心裡怎麼能不酸?肯定要找到機會就嘲諷陳藜,這樣他們心裡才能找到稍微的平衡。
同事們冷場了一會兒,有人說:“陳老師你是不是有後台啊,就這樣還能當優秀員工?上次你不是在醫務室,把剛剛送來的藥品全都打碎了麼?那多少錢?學校讓你賠了麼?我怎麼沒聽說啊?”
陳藜抿著嘴,咬了咬嘴唇,楊校醫連忙說:“不不不,這是誤會,不管陳老師的事兒,我當時也在場,我當時在清點新進的藥品,陳老師是戴著一個孩子過來包紮傷口的,那孩子有點調皮,是孩子把藥品都打碎的,陳老師還受了傷,不是陳老師的問題,藥品……藥品已經和孩子的家長聯係賠償了。”
楊校醫趕緊給陳藜解釋,但是在同事們眼裡,陳藜根本摘不清楚,肯定是個走後門,有關係的人。
不然憑什麼?
他憑什麼?
進幼兒園一共三年,彆人累死累活,他一進來就是優秀員工。
憑什麼?
小侄子扒拉著麻婆豆腐拌米飯,抬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一眼遠處的老師們,聲音淡淡的說:“原來大人們的嘴臉,這麼醜陋。”
小侄子的臉蛋兒上還掛著米粒,但是一張小臉麵癱著,說話的表情也心如止水,又說:“明明是羨慕嫉妒陳老師,心裡知道自己不如陳老師,卻不知道進取,不知道努力,反而通過貶低彆人,詆毀彆人,來提高自己的身份和自尊。”
安陽聽著小侄子的話,怔愣不已,這竟然是個三歲的孩子說出來的話,小侄子看的比大人們還透徹。
不,大人們自然明白,自然明白自己心中的醜惡,但是他們是揣著明裝糊塗,隻是不想說服自己罷了,沉醉在醜惡的掩飾之中,通過踐踏彆人來滿足自己的尊嚴。
然而他們不清楚,這樣的掙紮,也隻能活在陳藜優秀的影子之下,慢慢的,他們也變得不透光,陰暗了……
安陽歎了口氣,他心裡不太舒服,總覺得有些壓抑,因為這樣的惡意,安陽從小沒少接受過,慶幸的是,安陽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強大,畢竟他雖然從小沒有父母,但是不至於被人打,頂多被人孤立。
後來還遇到了舅舅……
而陳藜呢?
他的軟弱似乎是必然的,經過了那麼多的暴力,還有冷暴力,他的性格似乎已經完全被摧殘了,隻能把自己的心力全都傾注在孩子們的身上。
或許在陳藜眼裡,他們……就是回憶中的自己,怎麼可能不傾儘全力去愛護這些孩子?
北冥十四淡淡的說:“也不是所有的大人都這樣。”
他說著頓了一下,繼續說:“隻有無能的人,才會把自己的無能,歸結到彆人的優秀上。”
小侄子聽了點點頭,似乎覺得是這麼回事。
安陽心裡頭不舒服,現在身體又有些“特殊”,吃了幾口之後,已經吃不下了,感覺胃裡堵著,有點想吐,說不出來的難受。
北冥十四發現安陽的表情不對,立刻說:“怎麼了?不舒服?”
安陽說:“有點想吐。”
北冥十四立刻拿出一盒便攜的巧克力放在桌上,說:“吃一顆,孟婆說這裡麵也有止吐的成分。”
安陽一看,眼皮登時狂跳起來,這不是孟婆的安胎酒心巧克力麼!
突然這麼大庭廣眾的拿出來,安陽臉皮都要燒焦了,雖然在彆人眼裡這就是普通的巧克力……
安陽不好意思,不過因為實在難受,就拿了一顆,壯士斷腕一般的吃掉。
小侄子嘴邊還掛著米粒,看著酒心巧克力,然後淡淡的說:“我也想吃。”
“噗……”
酒心巧克力差點噴出去!
安陽嗆得直咳嗽,北冥十四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安陽喝了一口,這才稍微鎮定下來。
小侄子一臉不解的看著安陽,安陽尷尬的說:“這個……這個還是不要吃了……”
畢竟是孟婆研製的,吃起來有風險啊!誰知道這酒心巧克力除了安胎的效果,還有什麼?
安陽可不敢給小侄子吃。
小侄子奇怪的看著安陽,不過眼神還挺平靜的,不讓他吃也沒哭沒鬨。
北冥十四說:“你不是不喜歡吃甜食?”
小侄子淡淡的說:“不喜歡,但是我喜歡酒心巧克力。”
安陽笑著說:“哎,真巧啊,我也是,不喜歡吃甜食,但是特彆喜歡酒心巧克力,而且要黑巧克力!”
小侄子點點頭,表示同意,北冥十四則是眯著眼睛看著安陽和小侄子,都喜歡吃辣,還都喜歡吃酒心巧克力,還都喜歡看一葉蔽目的書,可以說興趣愛好一模一樣了。
這讓和安陽興趣愛好大相徑庭的北冥十四,有點吃醋……
北冥十四淡淡的看著小侄子,隨即說:“不給你吃。”
安陽:“……”北冥寶寶又上線了!?
小侄子迎上北冥十四“挑釁”的目光,隻是“哦”了一聲,說:“那算了。”
北冥十四:“……”
“哎,快看!”
安陽趕緊製止那兩個人互相“對視”,指了一下窗戶的位置,窗戶外麵的小男孩突然動了,隨著走進餐廳的人,一同進了餐廳。
安陽說:“他進來了,他要乾什麼?”
那小男孩走進餐廳,不過並沒有朝著陳藜他們桌子過去,而是拐進了旁邊的洗手間。
北冥十四眯著眼睛,說:“剛才陳藜的同事進了洗手間。”
陳藜的同事們都喝醉了,嘻嘻哈哈的消遣陳藜,有人喝多了,就站起來準備去洗手間。
兩個男人結伴朝洗手間去,他們剛進去,那小男孩就從餐廳外麵走了進來。
北冥十四招手說:“走,去看看。”
眾人趕緊跟著往洗手間去,想要看看那小男孩到底要乾什麼……
小男孩從餐廳外麵走進來,直接拐彎進了洗手間,彆人都看不見他,最多隻能看到一團黑漆漆的影子,餐廳的洗手間通道裡很昏暗,影子不是很明顯。
“唰!”的一下,黑影突然晃動了起來,好像水波,隨即小男孩的形態猛地變化,被快速的拉伸,瞬間變成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的麵容和陳藜幾乎一模一樣,不過身材比陳藜高大很大,如果和陳藜比起來,可能要大上整整一號。
男人陰沉著臉,抿著嘴角,眯著眼睛,雖然和陳藜秀氣的麵容一模一樣,但是氣場完全不一樣,身上透露著一股狂躁。
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頭發有些長,擋住了陰沉的眼神,隨即邁開步子,走進了洗手間。
“哐啷!”
洗手間的大門被推開,聲音有些大,陳藜的那兩個同事,結伴在洗手間裡,上了廁所,正在洗手。
兩個人喝多了,醉醺醺的靠在洗手台上,還在胡言亂語的笑著。
“陳藜那小子,今天竟然過來?我真沒想到,他臉皮那麼厚!”
“就是,看不懂彆人的臉色是嗎?咱們聚餐都避開他,還自己跑過來找羞辱,智障!”
“哈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