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午夜。
已經過了十二點,老舊的小區門口亮著燈, 保安室裡坐著一個大爺, 已經昏昏欲睡, 支著腮幫子, 頭一點一點的在睡夢中掙紮。
一切都沉浸在寂靜之中。
梁嘯站在馬路對麵, 虞正開主動朝他走過來, 麵帶微笑,那紳士的微笑, 好像是一張假麵具, 在漆黑陰冷的夜晚裡, 不斷的靠近梁嘯……
梁嘯看著他走過來,眼睛睜大,握著手機的力度也加大了, 微微的顫抖著,不知道是害怕, 還是因為寒冷。
就在虞正開要走過來的一刹那,梁嘯突然動了一下,像是被觸動了機括一樣,快速的橫穿過馬路, 一下紮進對麵的小區裡。
“嘀嘀嘀——”
“不長眼啊!沒看到是紅燈嗎!?”
“趕著投胎啊!”
正好有車從馬路通過,差點和梁嘯撞在一起, 一串鳴笛加急刹車, 將車子停在路邊, 對這梁嘯的背影瘋狂的大喊著。
隻是梁嘯根本不理他, 驚慌的衝進小區裡,快速的埋頭跑了。
虞正開走到馬路對麵,眼看著梁嘯突然穿越馬路,像是一隻驚慌的兔子一樣,快速的逃跑,忍不住一愣,隨即回頭看著梁嘯的背影,挑起一個微笑,說:“都不打個招呼?不過……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虞正開說著,也不再停留,往前走去,很快消失在老舊小區周圍……
安陽和北冥十四回家的時候早就過了十二點了,帶回來的吃的已經涼透了,準備用微波爐熱一熱吃點晚飯,然後就休息了。
北冥十四是廚房殺手,所以安陽絕對不會讓他碰廚房裡的東西,因為如果北冥十四碰了,連木會非常“生氣”!
連木可是管家的,萬一連木生氣的話,他們可就沒有肉吃了……
安陽讓北冥十四去洗澡,自己來加熱帶回來的吃的。
北冥十四也知道自己對廚房的影響力有多大,於是就“乖乖”的上樓去洗澡了。
安陽拎著吃的進了廚房,放進微波爐裡,然後打開冰箱,準備看看裡麵還有什麼可以吃的剩菜。
這樣一打開,登時嚇了一跳,驚訝的說:“圓白菜?”
冰箱裡有好多圓白菜!
不過看起來不是剛買的,已經放了很久,有的都要蔫兒了。
安陽拿起來看了看,還是那種有機的,包裝很體麵的那種,上麵有日期,果然是放了很久了。
安陽知道,暖寶寶喜歡吃圓白菜,高興的時候喜歡吃,不高興的時候也喜歡吃,所以家裡的圓白菜消耗一直很大。
而現在,冰箱裡這麼多圓白菜沒人吃,不知道暖寶寶是不是轉了性子,不喜歡圓白菜了?
安陽和北冥十四吃了晚飯,趕緊就休息了,明天一大早還要去上班,不能晚起。
第二天一大早,安陽是聽見鬨鈴才醒的,感覺被窩抓住了自己,怎麼睡也睡不夠。
北冥十四倒是醒了,已經穿好了衣服,說:“起床吧。”
安陽把被子拉過頭頂,窩在被子裡不肯出來,嘟囔的說:“不……不行,被子他綁架我了……”
北冥十四正在給自己係領帶,這麼一聽,忍不住就笑了,回頭看了一眼被被子綁架的安陽,忍不住無奈的搖搖頭。
北冥十四走過去,笑著坐在床邊,伸手拉開被子,將安陽的頭露出來,笑著說:“被子綁架你了?”
安陽眯著眼睛,眼睛還睜不開,說:“沒錯,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北冥十四:“……”
北冥十四實在是無奈了,說:“寶貝,這個時候你就應該找一個王子來救你,打敗綁架你的被子,然後你就能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水晶做的城堡裡了。”
安陽聽著北冥十四的話,忍不住抖了一身雞皮疙瘩,又是寶貝又是王子的,他當自己給小麒麟在講童話故事麼?
北冥十四低下頭來,親了一下安陽的額頭,笑著說:“來,寶貝,王子來救你了。”
安陽胡亂呼嚕著自己的額頭,哀求說:“求求你了,讓我跟被子在一起吧,彆拆散我們……”
北冥十四一聽,身為一床被子,竟然還做自己的情敵,開玩笑?
於是連木來叫爸爸們起床的時候,驚訝的說:“被子怎麼撕破了?”
北冥十四一臉正義嚴肅的說:“哦,可能是被子用太久了,被麵都糟了,碰一下就這樣。”
安陽:“……”北冥十四說謊話簡直連個磕巴都不打,明明是他剛才發瘋,手撕被子來著。
連木無奈的看一眼兩個爸爸,說:“算了,下樓吃飯吧。”
安陽等連木走了,橫了一眼北冥十四,說:“你是三歲的孩子嗎?不,頂多兩歲!你撕被子乾什麼!?我晚上蓋什麼?”
北冥十四一臉大言不慚的樣子,笑著說:“沒關係,我們一起蓋。”
安陽“切”了一聲,很不屑的爬起來,下樓吃飯去了。
餐桌上,大家已經很齊全了,圍了一桌子。
早餐有暖寶寶最喜歡的圓白菜沙拉,不過暖寶寶不吃圓白菜,看起來真的吃膩了。
除了圓白菜之外,其實暖寶寶吃得很少,不知道怎麼回事。
安陽關心的說:“兒子,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吃的這麼少。”
暖寶寶放下筷子,聲音低沉沙啞,透露出一股成熟穩重的性感,說:“哦,我……吃飽了。”
暖寶寶一米八幾,和北冥十四差多不高,這麼大高個子,竟然吃兩口就飽了?
安陽狐疑的看著暖寶寶和容思,心想著,他們不會……打架了吧?
容思看起來也很擔心暖寶寶,抬起手來試了試暖寶寶的額頭,說:“沒有發燒,你是不是不舒服?”
暖寶寶趕緊搖頭,說:“沒有。”
他說著,就要站起來離開。
北冥十四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又看了看暖寶寶吃的東西,喝了一點兒皮蛋瘦肉粥,還把瘦肉全都剩下了,盤子裡放了一個叉燒酥,但是隻吃了一口,圓白菜沙拉也沒吃。
還喝了一杯豆漿。
北冥十四抱臂看著暖寶寶,說:“你……是不是長蛀牙了?”
長蛀牙?!
安陽還以為北冥十四開玩笑呢,結果……
是真的。
暖寶寶真的長蛀牙了!
暖寶寶喜歡吃甜食,這和北冥十四一樣,還喜歡吃垃圾食品,和北冥十四也一樣。
暖寶寶能夠一天吃下兩大包糖,以至於他……長蛀牙了。
圓白菜不能吃,咬起來會很疼,叉燒酥也不能吃,隻能喝一些不用咬的粥和豆漿。
不過暖寶寶一直都沒說,因為長蛀牙聽起來很奇怪,好像是小朋友才會得的病,暖寶寶不想被大家笑話,於是一直忍著來著。
安陽十分無奈,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說:“行了,我今天要請假,帶著我兒子去看牙。”
北冥十四:“……”
公司裡的確沒什麼事,所以請假就請假了,北冥十四也就一起請假,和暖寶寶去看牙。
於是吃了早飯,安陽、北冥十四、暖寶寶還有容思四個人就準備去醫院。
正好家裡的常備藥有的吃光了,連木就讓他們順便到醫院去開些常備藥回來。
四個人開車出門,暖寶寶一直悶悶不樂,因為牙疼心情不好,而且牙疼看起來很幼稚,怕被容思嘲笑。
自從牙疼開始,暖寶寶都很少和容思接吻,搞得容思還以為暖寶寶移情彆戀了,原來隻是因為蛀牙的緣故……
大家到了醫院,給暖寶寶掛了號,醫生檢查一看,說:“蛀牙,沒關係,補一下就好了,不算太嚴重。”
暖寶寶從來沒有補過牙,但是看那仗陣真的特彆大,嚇得暖寶寶根本不敢鬆開容思的手。
醫生說:“家屬到外麵等吧。”
容思剛要轉身出去,暖寶寶立刻就從看牙的椅子上跳了起來,也要跟著一起走。
容思趕緊把暖寶寶回身壓回去,說:“去乾什麼?”
暖寶寶眼巴巴的看著容思,不讓他走,還拉著容思的手,一臉可憐小奶狗的模樣。
最後容思都快看不下去了,隻好硬著頭皮說:“我……能留下來嗎。”
安陽也看不下去了,兒子長得五大三粗的,竟然怕補牙,於是安陽和北冥十四就趁機溜了,準備開常備藥,讓容思在這裡陪著暖寶寶。
安陽和北冥十四從牙科的樓層出來,準備去掛開藥的號。
兩個人剛掛了號,一轉頭,就碰到了熟人,那個人正在取號,和他們的目光撞在一起。
安陽驚訝的說:“梁嘯?”
梁嘯看到他們,也十分驚訝,說:“你們生病了嗎?”
安陽笑著說:“沒有,來開藥的。”
梁嘯點點頭。
安陽說:“你呢?”
梁嘯說:“我是來複查的。”
梁嘯之前出過車禍,就是在開學之後不久,雖然現在已經恢複了,不過還是要定期來複查。
安陽也聽說過他出過車禍,大家排隊等號的時候,就坐在一起聊天,說:“車禍很嚴重嗎?”
梁嘯沒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當時的車禍可以說非常嚴重,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讓家屬簽字,還告訴家屬要有一定的心理準備,這場手術的成功概率,遠沒有失敗的概率大。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梁嘯根本沒有活路了,但是後來,梁嘯突然就被救活了,而且恢複的非常快。
梁嘯說:“也算是我命大,不過醫藥費太貴了,所以我要趁著放假多打工才行。”
安陽拍了拍梁嘯的肩膀,剛要說些安慰的話,就聽到有人說:“真巧啊。”
安陽抬頭一看,原來是虞正開。
還真是巧,在哪裡都能見到虞正開。
虞正開穿著一身西裝,還挺正式,像是一個標準的貴族紳士一樣,周圍還被幾個白大褂的醫生包圍著,其中竟然有院長。
虞正開也看到了梁嘯,跟他打招呼說:“你好,我們昨天晚上才見過,還記得麼?”
梁嘯看到虞正開,登時緊張起來,緊緊抓著自己的衣擺,有點害怕的看著虞正開。
虞正開笑著對梁嘯說:“我們是不是太有緣分了?在哪裡都能遇到,今天我是臨時過來一趟,沒想到竟然還能遇到你,不如……你給我留一個電話號碼吧?”
梁嘯聽他說電話號碼,下意識的抖了一下,說:“我……我的號到了,我先過去了。”
他說著,從旁邊直接擠過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安陽有些奇怪的看著梁嘯,雖然梁嘯看起來像隻小兔子,膽子有些小,但是對彆人也不會這樣,隻有對虞正開的時候,好像有點不同尋常。
北冥十四說:“虞先生怎麼在這裡?”
虞正開笑著說:“哦,北冥先生可能不知道,我父親在這裡住院,我今天是來看望父親的。”
原來如此,虞正開的父親在這裡住院,院長是他父親的主治醫生,虞正開家裡有錢,而且是搞生物科技的,家裡有醫藥產業,雖然這個醫院是公立的,但是也需要藥品儀器等等,平時都是虞正開讚助的,所以對虞正開自然像是供了一座大佛一樣。
虞正開笑了笑,說:“那我先失陪了回頭再聊。”
梁嘯嚇了一跳,趕緊錯身走開,他拐了一個彎,這才鬆了一口氣,摸出自己的手機來。
就在這個時候,“嗡”一聲,梁嘯的手機響了,是郵件。
——過得還好嗎?昨天睡得很晚吧。
梁嘯看到郵件,嚇得渾身冷汗,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嘿!梁嘯!?”
梁嘯抬頭一看,今天太巧了,竟然又碰到了熟人,是梁嘯以前打工地方的同事。
那同事十分自來熟,再加上和梁嘯一起打工過,就走過來坐下,坐在梁嘯身邊,說:“梁嘯,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
梁嘯笑了笑說:“當然記得。”
同事笑著說:“你生病了?”
梁嘯說:“沒有,來複查的。”
同事說:“哦對了,你之前出過車禍,怎麼樣,沒有哪裡不舒服吧?”
梁嘯搖頭說:“沒有。”
同事說:“我就說嘛,畢竟你可有超能力啊!”
梁嘯嚇了一跳看向同事,同事說:“不是嗎?緊張什麼,沒關係的,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梁嘯解釋說:“不是,我……”
同事拍著他的肩膀,說:“什麼不是,上次,咱們一起值夜班後回家,過馬路明明是綠燈,你突然把我拉住,沒想到就撿回了我一條命啊!你要不是有超能力,怎麼知道卡車司機會酒駕闖紅燈?”
梁嘯低著頭,搓著自己的衣角,似乎想要辯解。
同事說:“你看你有這樣的超能力,就應該去拯救地球啊!像是那些美漫裡畫的那樣!去幫助更多的人!”
梁嘯乾笑了一下,同事又說:“不像我,你看我現在的工作,就是在醫院裡做護工,每天都乾一些小事兒……不如我們做搭檔吧?一起拯救地球?”
梁嘯咳嗽了一聲,說:“我的號應該快到了,我還是先……”
同事拉住梁嘯,說:“這個科室很難等的,醫生看的很慢,你放心還沒到呢,我是這裡的護工,我最熟悉了。”
梁嘯被他抓著沒有辦法,隻好重新坐下來。
同事像是想起來什麼,說:“哎對了,我給你發的郵件,你怎麼不回複我?”
“郵件……”
提起郵件,梁嘯嚇了一跳,睜大了眼睛看著同事。
同事說:“對啊,之前你不是說自己沒有手機嗎,隻能發郵件,現在有手機了嗎?我給你發了那麼多郵件,你一個都沒回複我。”
梁嘯似乎想起來了,打工的時候自己還沒有手機,畢竟車禍的醫藥費太貴了,後來大學不方便,才買了一個。
他之前給同事留了郵箱,不過因為總是有騷擾郵件發進來,所以梁嘯換了很多很多的郵箱,之前的早就荒廢了。
同事不等梁嘯開口,就把他的手機拿過去,說:“我們交換手機號碼吧,以後就可以做搭檔,拯救世界了。”
梁嘯被搶了手機,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終沒說出口。
那個同事用梁嘯的手機打了自己的電話,梁嘯也沒有阻止,似乎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和性格,都讓他不會拒絕彆人。
同事弄好了電話,這時候突然有個小姑娘,跑跑跳跳的從旁邊走過去,“啪!”一下,被椅子腿絆住了,猛地跌在地上,一下把鼻血摔了出來。
“哎!”
梁嘯趕緊要伸手去扶,不過小女孩的媽媽很快就跑過來,一把撈起自己的孩子,說:“乾什麼呢?不能跑知道嗎!?摔著了賴誰啊?哭哭哭!還哭!”
那母親給小女孩擦了一下鼻血,用紙巾堵住鼻子,就拉著小女孩準備走了。
梁嘯看著那兩個人的背影,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女士。”
那母親轉過頭來,奇怪的看著梁嘯。
梁嘯說:“我看孩子摔著了,還是帶她去檢查一下吧。”
那母親冷笑一聲,說:“檢查?流個鼻血也要檢查啊?你哪裡來的大少爺?再說了,這是我女兒,你管得著嗎?”
那母親說著,拉著小姑娘就走了,一邊走還一邊說:“一個大老爺們兒,娘不唧唧的,流個鼻血還要檢查,怎麼不去查查腦子,神經病!”
她說著,一路拉著小女孩就走了。
梁嘯站在原地,看著走遠的母女,隻好垂下頭來,沒有再說話。
同事這時候就走過來,說:“梁嘯,你怎麼回事兒?!”
他的聲音有些大,嚇了梁嘯一跳。
安陽和北冥十四開了藥,很方便,速度也很快,準備去樓下交錢取藥,就聽到了這邊吵鬨的聲音,有人大聲喧嘩,還是個護工,他的衣服很紮眼,一眼就看清楚了。
護工吵鬨的對象,就是梁嘯。
同事一臉怒容,張口就說:“你不是有特異功能嗎?你不是能預知嗎?那個女孩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磕了一下是不是有後遺症?你怎麼這麼冷血,都不去管啊!?”
梁嘯剛才管了,但是女孩的母親不聽。
同事又說:“梁嘯,你怎麼這麼冷血啊?”
旁邊很多人圍觀,同事的聲音很大,什麼特異功能,什麼預知,大家全都聽見了,梁嘯站在人群中,似乎有些緊張,說:“手……手機還給我,我要走了。”
梁嘯去拿手機,但是同事往後一錯,根本不還給他,說:“今天把話說清楚!你也太冷血了吧?你看到那女孩有困難,你都不幫助她一下?你良心能安麼?”
梁嘯著急的說:“還我手機,我真的要走了。”
同事比梁嘯高了不少,舉著手機不給他,梁嘯搶了半天,旁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安陽一看,就打算過去給梁嘯解圍,不過還沒等安陽走過去,竟然已經有人半路殺了出來,給梁嘯解圍。
同事感覺手裡的手機被人一抽,輕而易舉的就被人拿走了,轉頭一看,是個穿的很體麵的精英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