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靠在車窗，昏昏欲睡，眼睫低垂。
蕭司一路騷話，這會兒也說了個七七八八。
擁擠公車上空氣很渾，待久了不舒服，也嘈雜的厲害，各種聲音混在一起，秦野眉心有一點皺，蕭司往邊上一瞅，索性起身幫他打開了一點車窗。
作為一個資深渣男，觀察細致考慮周到是基本技能，關心這種東西不要錢一樣給。
蕭司那個位置不好，施力有些難，不小心碰到了秦野，快睡著那個抬了一下眼，惺忪昏沉，聲線一點啞。
“乾什麼。”
“給你通通風，這裡太悶，我看你睡得不太舒服。”
秦野望著他，又把眼睛闔攏，沒回話。
他其實並不怎麼想要彆人給他太多關心，也無所謂什麼在意，再來這幫人做的事裡頭不知道藏了幾分真假。
蕭司看他不說話，湊過去帶些調笑意味，幾分輕浮問：
“要不要肩膀借你枕枕？”
秦野雖然閉著眼睛，但回話還是回得挺快：
“你省省力氣。”
蕭司這一站算不上什麼太大動作，可擠在車裡的人把視線往後放了放，離他們近人裡有個姑娘看了半晌，手機攝像頭抬了抬。
屏幕上是群聊天。
“105路，盛世美顏，給你們送檸檬吃，我現在就在他們跟前，帥的人果然就是跟帥的人紮堆的，姐妹快來，我拍照給你們康康。”
姑娘按下拍照鍵的時候“哢嚓”響了一聲，閃光跟著刷拉一亮，她有點尷尬，忙不迭垂頭側身，假裝無事發生。
丁柯艾已經見怪不怪，從剛剛起他就一直蓋著自己的帽兜，在那拍照聲響起後他輕輕朝旁邊勸了一句。
“我們下去吧，不然一會兒估計就走不了了。”
畢竟都是熱門上的常駐人物，這臉看多了自然認得出，再來這種環境直接都把路封死。
果不其然在那小插曲之後，不少人把眼睛往他們那裡落了落。
“說起來這是不是那個挺紅的明星？有點像。”
“哎旁邊那個是不是之前在網上經常被cue的富二代啊，這臉絕了，一模一樣。”
“角落那個……有點眼熟，好像前幾天還看過，是不是送外賣的？”
“靠裡那個我倒是能理解，這兩個應該隻是臉比較像吧，瘋了嗎來擠公交車。”
另外那個小姑娘已經把圖傳上群，群裡一片翻騰。
“丁柯艾！！！他就算蓋上十八層兜帽我都認得出來，哥哥在哪哥哥怎麼去105了哥哥怎麼還跟那個海王在一起坐著，我靠我現在恨不得超音速飛過去，姐妹你能給我要個簽名嗎？我愛你。”
“那是蕭司嗎，是蕭司吧，這桃花眼生得，我沒了我死了。海王怎麼了，妹妹甘願入魚塘。”
“啊啊啊啊啊小哥，我天天點外賣天天見不到他，你他媽上輩子乾什麼了，銀河係欠你多少你說，我已經淪陷了，我以後小孩的名字都想好了。”
接著這圖就從網癮少女手裡傳了出去。
公車上一樣很起勁，一個上去求簽名之後，其他人雖然沒搞明白什麼情況，但都跟著湊上了熱鬨。
三人公開處刑一般被困在最後供人觀賞。
丁柯艾低聲：“不聽小孩言，栽了吧。”
秦野跟蕭司都沒回話，距離下一站還有一段距離，雖然算不上遠，但從最後挪到前麵也差不多。
三人幾乎同時起身往外去。
公車上的人都堵在後半段，從最後挪到下車口可謂舉步維艱。
紈絝富二代跟當紅小鮮肉有了這次陰影，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想坐公車。
丁柯艾低著頭走在最前麵，按順序，蕭司在中間，秦野在最後，可剛起身不久，蕭司就極為自覺地挪到了秦野身後，有意無意拿自己擋著那些湧上來的人，好叫前麵那倆好走得順當些。
秦野不是沒注意，但也隻是淡而淺地掃了一眼。
浪蕩子這個名號不是白來，他的好放在細致末尾處，而往往這樣含明隱跡的體貼殺傷力才最大。
公車慢慢悠悠停下來，丁柯艾一手拽兜帽，垂著頭第一個下車，裡麵的還在推搡，秦野走得還算順暢，斷後那個緊隨其後。
剛下車丁柯艾就長舒一口氣，剛剛在裡麵差點沒被憋死。
秦野腳步落定回掃了一眼，上麵那個正衝他笑，邁步往下。
這畫麵其實挺和諧，大家都生了一副好皮囊，怎麼都是好看的，隻是意外他說來就來，不看臉。
蕭司邁台階時不知是被絆了還是後頭有人推得厲害，他腳下踏空，整個人跌了下去，心裡忽地空了空。
邊上有輛小摩托正往這裡開，速度挺快，沒看見蕭司，正準備苟著不大的縫隙過去。
一切都湊巧碰在一起，給他們的反應時間少之又少，秦野側眼一瞄，伸手拽住蕭司手臂，在那車過來之前把摔下來那個往自己方向猛地一帶。
蕭司畢竟也是個個子高的，整個人跟著往秦野身上摔時衝力挺大，秦野後退兩步，踉蹌著重心往後一移，跌坐在地後背摔長椅上做了個緩衝。
邊上路燈恰好亮起，光投得恰到好處，蕭司一手撐著，兩人姿勢像是擁抱。
他一腳踏空時心懸著，現在雙腳落了，心卻沒落。
或者說，其實現在也算一腳踏空。
秦野低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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