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世界一片死寂,薑知意怔怔看著身下的暗紅。

出血了,是滑胎嗎?她的孩子,保不住了嗎?

“姑娘,姑娘!”

有人在叫她,是小善,抓著她的手,慌得聲音發抖,卻還在極力幫她掩飾:“該換月事帶了。”

她的手滾燙滾燙的,將她從萬念俱灰的冷寂中突然拽回來,薑知意恍惚著,順著她的語氣:“是啊,該換了。”

隻是出血而已,並非不可挽回,她得撐住,為了她的孩子,她必須撐住!

腰間一緊,沈浮攬住了她,他彎腰低頭,眉毛擰得很緊:“去收拾一下。”

薑知意詫異著看他,他從不曾有如此親密的舉動,這讓她無從猜測他的用意,怔仲之間,門外響起了男人的聲音:“太醫院林正聲,參見沈相。”

薑知意一個激靈,怎麼是他?

沈浮一把拽過被子給她蓋上,回頭時,恢複了平素的冷淡:“朱太醫呢?”

“周老太妃病了,家師在那邊照應,脫不開身,”林正聲站在門檻之外,躬身低頭,“命下官前來為夫人診脈。”

“周老太妃病了?”沈浮重複一遍,“什麼時候的事?”

薑知意躲在沈浮身後,蜷著身體,屏著呼吸。怎麼是林正聲?他給她診過脈,雖然那次她戴著帷帽隔著屏風連話都不曾說過,但她不敢賭,萬一他認出了她,立刻就是萬劫不複!

急切間找不出個對策,聽見林正聲答道:“周老太妃那邊是院判親自安排,下官不知。”

沈浮停頓片刻,道:“你先在外頭候著。”

他轉回頭,打橫抱起了她,薑知意猝不及防,驚呼聲噎在嗓子裡:“你做什麼?”

沈浮低頭看她,她臉上是沒什麼血色的白,裙上沾著血,發暗的紅,他素來愛潔,平時見了汙穢都是退避三舍,可他此時卻緊緊抱著她,甚至心底某個地方還生出了近乎憐惜的情緒。

她這樣子不可能是有孕,她一向溫順,自然也不可能騙他,他方才逼問她,逼得太緊了。

抱著她往淨房去:“先收拾一下,回頭診脈。”

他親眼看見出血,還不肯罷休,非要逼她診脈嗎?薑知意在窘迫中生出恨怒,旋即又軟下嗓子來央求:“我不診脈,我一身狼藉,不想見人。”

沈浮看她一眼,沒有說話,薑知意伸手,虛虛握他的手臂,又搖了搖:“浮光,改天再診,好不好?”

那點模糊的,不知是憐惜還是什麼的情緒瘋狂增長,自我厭棄的情緒跟著瘋長,沈浮一言不發抱著她進了淨房,在短榻上放好,又拿過毛巾給她墊在身下。

白色的毛巾並沒有再染上血跡,出血似乎是止住了。沈浮喚過小善:“給夫人收拾更衣。”

他轉身要走,又被薑知意拉住:“浮光,我不讓那個新來的太醫診脈!”

她仰著臉,眸子裡光影細碎,讓他有些莫名的焦躁。

沈浮猜她是她怕羞。這情形他多少有些了解,世道對於女人總是更苛刻些,尋醫問藥也比男人多出許多忌諱,痛經之類的事,大約是不好啟齒的,尤其是對著個年輕的男大夫。

也就難怪她從前痛經時總是默默吃藥,從不曾叫大夫。

隻是今天,他既已經插手,斷沒有讓她繼續耽擱的道理。

沈浮鬆開她,嚓一聲拉上簾子,走了出去。

“姑娘,”小善匆忙進來,低著聲音,“眼下怎麼辦?”

怎麼辦?薑知意咬著嘴唇,她得先看看孩子,看看她可憐的孩子。

抖著手解下寢衣,急著要看,又不敢看,生怕看見的,是無法挽回的後果。

“好像不流血了。”小善拿溫熱的濕毛巾給她擦著血跡,遲疑著道。

薑知意鼓足全部勇氣,看了一眼。

血染紅了褻褲和紗褲,但不多,隻是巴掌大的一片,因為夏天的衣服料子單薄,所以滲出來染在褥子上,看起來很嚇人。

眼下已經不再出血了,小腹依舊冷著墜著,慢而綿的疼,然而不出血了,孩子應該沒事吧?

“怎麼辦?”小善擦乾淨血跡,拿來替換的衣服,“那個太醫還在外頭等著。”

林正聲還在,可她絕不能讓他診脈,一旦診了,林正聲就會知道她不是來月事而是懷孕,說不定還會發現她就是那天偷偷看病的人,她先前所有的忍耐痛苦就全部白費。

決不能診脈。

隻是,該這麼躲過?薑知意急急思索著,低聲道:“先拖著。”

門外,沈浮望著堂中處的漏刻,水一滴滴落下,刻度一點點上升,薑知意始終沒有出來。

沈浮擰緊了眉。她在拖延,她不想診脈,她為著怕羞,居然諱疾忌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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