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傷不好,我不放心。”白蘇仰著臉看他,天真的依戀,“不如這樣,我每天把藥帶過來給大人擦,好不好?”
沈浮頓了頓:“你每天都來嗎?”
“是呀,最近老太太每天都叫我過來,順便給大人帶個藥,不值什麼。隻不過,”她臉上一紅,飛快看他一眼,又低下頭去,“隻不過老太太近來,總對我說些奇怪的話。”
她沒有說下去,沈浮知道,她在等著他問,他果然問了:“什麼話?”
“老太太說,大人如今沒人照顧……”白蘇臉更紅了,吞吞吐吐,隻是說不出口。
他們已經走到了書房,沈浮打起簾子:“進去說。”
他當先進去,細竹簾子落下來,打到了白蘇,白蘇輕呼一聲,見他停住步子,回頭道:“抱歉。”
白蘇抿嘴一笑,自己打起簾子進去,攏了攏被竹簾子鉤亂的鬢角:“沒事。”
她想他果然不懂得怎麼和女子相處,連進門時需要幫著打簾子都不會,再想想上次薑知意來的時候,他也並沒有幫著打簾子,那次,還是她幫著打起來的呢。
沈浮在書案前坐下,案上的文書卷宗堆得滿滿的,比起從前的井井有條,眼下的書房邋遢雜亂,正如這幾天的他。沈浮把最上麵攤開的卷宗挪下來,那是審問刺客後得出來的線索,原本不該帶出官署的,隻是這幾天顛三倒四,竟給帶出來了。
餘光瞥見白蘇站在門口沒往跟前來,沈浮抬眼:“坐吧。”
椅子在對麵,白蘇帶著點拘謹坐下,聽見沈浮問道:“老太太還說了什麼?”
這一句,讓她剛剛涼下去的臉頰刷一下又熱了,白蘇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老太太說我很好,讓我,讓我以後,服侍大人……”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白蘇大著膽子抬頭,沈浮目光沉沉正看著她,白蘇霎時又紅了臉,慌忙轉開目光時,聽見他淡淡說道:“知道了。”
他沒再說話,將案上幾本卷宗都放進書櫥,又挑了一本看著,白蘇一時也不知道他是默許還是彆的,沒敢再說,屋裡安靜下來,隻有筆尖落在紙上,沙沙的聲響。
從這天開始,白蘇果然每天都過來,先去趙氏那裡按摩,陪趙氏說會兒話,然後再過來找沈浮,雖然多數時間未必能見到,但沈浮是出了名的性情冷淡,不近女色,如今剛剛和離便與個妙齡女子來往密切,已經相當引人注意了。
消息在七八天後傳到了清平侯府,林凝吃了一驚:“這才幾天!”
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如今薑知意還每天都在吃藥保胎,輕易不敢出門走動,她原想著隻要孩子能保住,夫妻兩個早晚還能和好,可誰能想到,沈浮居然這麼快就要往前走了。
陳媽媽遲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我聽說,那個醫女,長得很像咱們家大姑娘。”
林凝一霎時想起薑嘉宜,眼皮飛紅了:“我可憐的嘉兒!”
她哽咽著:“要是嘉兒還活著,怎麼會有這種事?”
陳媽媽跟了她幾十年,最懂她的心思,連忙勸解道:“夫人快彆這麼說,這事又不怪一姑娘,都是姓沈的薄情寡義,當初他來提親時我就說,這種人麵白唇薄,不像是個靠得住的,果然。”
許久,林凝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要是沈浮再娶,她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辦?”
“我倒是覺得,一姑娘在家更好,反正孩子也跟姓沈的沒關係了,一姑娘守著孩子,再有咱們侯府的家業,吃喝不愁的,怕什麼?”陳媽媽道,“再娶我覺得也不至於,那個醫女出身低得很,憑她還想跟一姑娘比肩?做夢去吧!”
她鄙夷地嗤了一聲:“聽說那個醫女就是會哄著沈家老太太罷了,哄得她一天都離不了,這才攛掇著姓沈的娶,不過姓沈的那種天生反骨,又跟他娘不和,怎麼可能聽她……”
話音未落,聽見外麵說話的聲音,薑知意來了,陳媽媽連忙住嘴,不多時丫鬟打起簾子,薑知意慢慢走了進來:“阿娘。”
林凝抬眼,看見她猶帶著一點蒼白的麵頰,其實比起剛回來時她的臉色已經好得多了,甚至臉上也開始長了點肉,但比起未出閣時,還是差得太遠。
林凝在這一刹那,又是可憐這個女兒,又是懊惱發生的一切,低聲問道:“今兒的藥吃了嗎,有沒有覺得好些?”
“好多了,”薑知意挨著她坐下來,“林太醫改了方子,藥沒有以前那麼苦了,林太醫說,隻要能維持到六月初,這孩子就沒事了。”
她輕輕挨住林凝一點,心裡湧起說不出的快慰,這些天連她自己都覺得複原得很快,那些難受的症狀都消失了,甚至連孕吐都沒發生過,她能感覺到,她的孩子,正在努力生長,盼望來到這世界。
林凝看見她笑得溫柔,已有了為人母的風度,林凝想著方才的說話,遲疑著道:“既然孩子沒事,你跟沈浮……”
薑知意鬆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