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熱過幾遍,薑知意站在廊下等著,心神不寧。
哥哥一直沒有回來,昨夜哥哥說過,今天散朝後回來一道吃午飯,可現在已經過了午時,仍然不見他的蹤影。
這些天為了照顧她,薑雲滄一直不曾上朝,今天頭一次去,她原想起來送一送,可薑雲滄說上朝的時辰太早,無論如何都不肯讓她早起,早晨她到底還是偷偷起來了,隔著窗子瞧見薑雲滄穿著朝服大步流星往外走,一閃就不見了。
薑知意想著這幾天的事情,有點不安。薑雲滄從不對她食言,如今沒回來,必定是被什麼事情纏住了,好事,還是壞事?
往階下走了幾步,張望著院門的方向,聽見林凝在屋裡叫她:“你先回來吃吧,懷著身子的人,餓不得。”
薑知意也隻得回去,胡亂揀幾口菜吃著,聽見林凝問道:“這幾天覺得身體怎麼樣?”
薑知意連忙放下筷子:“好多了,林太醫說隻要下個月初沒事,應該就沒事了。”
林凝低著頭,隻管往她碗裡夾菜,半晌才道:“那麼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薑知意抬眼,林凝停住筷子:“你哥哥不可能一直留在京中,最晚到孩子出生,他也該回去了。意意,我一直想跟你說,生孩子隻是第一道難關,也許是最好過的難關,等這孩子生下來,真正的難關才剛開始。”
林凝很少叫她的小名,如今突然從她口中聽見意意二字,薑知意幾乎是立刻之間,生出無數親近歡喜之意,就連身體也不自覺地向她靠近了:“我不怕,我能應付。”
林凝看著她,目光複雜:“你想過沒有,眼下風平浪靜,都是因為你哥哥在的緣故,如果他走了,你要如何應付外頭的流言,最直接的問題,你要如何應付你先前的婆婆?”
趙氏?薑知意有些疑惑:“她怎麼了?”
“前兩天你在養病,所以你哥哥瞞著沒讓你知道,你先前的婆婆打發人來鬨過,她要這個孩子。”林凝長長地歎一口氣,“意意呀,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沈浮的血脈,哪怕和離書上寫了沒關係,這孩子也姓沈,沈家人要孩子天經地義,到時候鬨起來,你能怎麼辦?”
薑知意咬著唇,生出一股壓抑的憤懣。她的孩子,她殫精竭慮,拚死保全的孩子,憑什麼姓沈?憑什麼沈家人想要就能要回去?
“昨天沈浮過來時那個模樣,肯定是後悔了,”林凝見她咬著嘴唇不說話,以為她是猶豫了,忙道,“如果他真心實意後悔,如果他能改……”
“不。”
薑知意打斷了她,林凝抬眼,見她向後靠了靠,拉開方才母女之間親密的距離:“他改不改是他的事,與我無關。”
林凝啞了片刻:“彆任性,這事得好好想想。”
任性麼?她從來都是柔軟體貼的,為這個考慮為那個考慮,如果是任性,那麼這次,她偏要任性一回。
薑知意平視林凝,依舊是往常安靜恬淡的神色:“我想得很清楚。”
從決定和離時就想清楚了,這個孩子,是她自己的。
“和離書上白紙黑字寫著,與沈浮,與沈家人,與他母親沒有半點關係。”
她冒著失去孩子的風險喝下落子湯,為的,就是得到這句承諾。
“如果他們反悔,那就公堂上見。”
她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沒有任何人可以搶走她的孩子!
“胡鬨,哪個好人家動輒打官司?”林凝連連搖頭,“你想得太簡單了,就算打贏了官司,你擋得住悠悠眾口?擋得住你先前的婆婆上門來鬨?眼下有你哥哥鎮著,等你哥哥回去西州,你要怎麼辦?”
“打出去。”
林凝驚訝著,對上薑知意平靜的臉:“堂堂清平侯府,世代將門,不是任誰都能欺辱的!”
“說得好,”門外傳來薑雲滄郎朗的笑聲,“不愧是我清平侯府的姑娘!”
啪,他甩起簾子走進來,熱烘烘的帶著一身熱氣:“就要硬氣點才好,意意彆怕,不管你要如何,都有我給你撐著!”
林凝皺著眉轉開了臉,薑知意笑容浮上兩靨,起身相迎:“哥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