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1 / 2)

太陽落下去後,寒氣冷嗖嗖的上來,王琚一動不動伏在房頂,灰頭巾灰衣灰鞋,幾乎與屋瓦的顏色融為一體。

他已經在這裡盯了幾個時辰,齊浣回來後就在房裡看書,天黑時似是倦了,握著書睡著在椅子上,屋裡沒人點燈,黑魆魆的,什麼也看不見。

王琚又耐心等了許久,忽地聽見幾聲短促的鳥叫,是換班的人。屋裡的齊浣依舊睡著沒動靜,王琚從背麵躍下,壓著聲音向來人交代:“守到子時,我再來換你。”

“頭兒,我給你帶了吃的,還熱著呢,你先墊墊。”那人掏出一個荷葉包,是幾個夾了燒肉的大饅首。

王琚正餓著,一口咬下去大半個:“算你小子有孝心。”

屋裡漆黑一片,齊浣從椅子上慢慢溜下去,叩了叩地麵。桌子下的地麵無聲無息閃開一條縫,有女子嬌柔的聲音:“辦好了?”

“嗯。”齊浣聲音極低,勉強聽見。

“沒讓沉浮發現吧?”女子輕笑,“那可是個極精明的。”

“要是讓他發現,我還能好端端坐在這兒?”齊浣有些不耐煩,“你趕緊走吧,到處都是耳目,彆連累了我。”

“還得再取一次血呢,走不得。”女子又笑了一下,“你慌什麼,主子馬上就要回來了,他們蹦躂不了幾天。”

她耳目極靈敏,突然聽見屋頂隱約一聲響,監視的人上來了,連忙閉嘴,那條地縫重又合上,啪,書掉在地上,齊浣裝作被驚醒的模樣起身,點亮了桌上的燈。

屋頂上,侍衛從縫隙裡看了眼屋裡,齊浣披著衣服正要去洗漱,一切看起來都是個平常的夜。

沉浮回到左相府,打開正院鎖閉的大門。

趙氏聽見動靜立刻跑了出來。她從除夕夜開始就被關在院裡不能出去,此時拽著沉浮不放:“你到底在疑心什麼?我都說了多少次,我沒見過你爹!”

沉浮並不相信:“沈義真為什麼找你?”

“他沒找我!”趙氏哭起來,“我巴不得他能來找我,他什麼時候來找過我?”

沉浮依舊冷冷的:“為了那個孩子?”

“沒有!”趙氏立刻否認,“你都說了孩子歸薑知意,我都聽了你的,你就是不信我!”

“我並沒有說是她的孩子。”沉浮抓住了破綻,“說,沈義真要你做什麼?”

趙氏結結巴巴說不出來,索性放聲大哭:“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信,那你還問我做什麼?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我沒見過你爹,他也沒找過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淚嘩嘩往下流,沉浮一言不發轉身離開,反鎖了院門。

他見過太多次,所以一眼就能認出來,趙氏在撒謊。

她必定見過沈義真,瞞著他,很可能是在打孩子的主意。沈澄娶妻已經五六年,妾室通房無數,膝下卻一個兒女都沒有,聽說近來沈家幾個近支都在吵鬨過繼的事,也許沈義真急了,動了歪心思。

也有可能是為了對付他。上次彈劾他失敗後,沈義真和沈澄一直都沒死心,背地裡各種動作從沒斷過。

情況不明,隻能嚴加防範。她很快就要生了,這最後二十幾天裡,一刻也懈怠不得。

從這天起,沉浮一天兩趟往侯府跑,散朝後去一趟,趕在午飯時回來處理公務,下午再去一趟,趕在薑知意午睡後到,晚飯前回來。新年伊始樁樁件件都要安排部署,西邊戰報又密集,沉浮兩下裡都忙到了極點,時常是二更睡三更起,勞心勞力。

那天齊浣開的藥他命朱正反複查驗過,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就連之後他再見齊浣,也再沒有那次看見時強烈的異樣感,沉浮不敢放鬆警惕,依舊讓人嚴密監視著齊浣,所幸薑知意這些天再沒肚子疼過,也算稍稍能夠安心。

初十時西州和易安雙雙傳來捷報,薑雲滄率軍偷襲右車王部老巢,將留守族人殺得片甲不留,又設伏擊殺回援的右車王,全殲右車王麾下兩萬兵馬,眼下薑雲滄已回兵東進,預備與薑遂派出的追兵前後夾擊,殲滅坨坨軍殘部。

易安那邊,右車王聽說老巢有失匆忙回兵,謝勿疑趁機出城追擊,於陣前親手斬殺金仲延。

近來戰火不斷,西疆百姓飽受苦楚,全都源於金仲延叛逃賣國,雍朝上下全都恨透了他,死訊傳來時無不拍手稱快,謝勿疑也因此威名大震,甚至蓋過了薑雲滄,賢王之名在市井之間迅速流傳,隱隱有了當年與先帝分庭抗禮的勢頭。

“讓閣部擬旨,召他回來吧。”謝洹看完幾封為謝勿疑請求封賞的奏折,笑了一下,“已經是朕的王叔,藩王之首,還能怎麼賞?隻好召他回京繼續為周老太妃守孝,全他一片孝心了。”

召回京中,留在眼皮子底下看著,以免他繼續做大,到時候難以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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