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110章(2 / 2)

他溫和的目光一一看過在場眾人,和軟的語氣:“你們兩家的家事,論理我不該多話,隻是我既然來了,也不能看著你們父子失和,鬨得不可收拾。”

向沈義真道:“父子親情不可斷絕,沈爵消消氣,此事從長計議。”

向沉浮道:“為子女者以孝為天,沈爵既不同意,沈相還請三思,萬不可落下不孝的罪名。”

“對呀兄長,”沈澄翹著嘴角,“落個忤逆不孝的罪名就是絞刑,你死了,這孩子依舊歸我們,又何苦呢?”

惡意的目光向薑知意一瞟:“況且兄長當初,不是也不肯要這孽種嗎?落子湯是兄長親手灌的,你不要這孩子,父親肯要,這是好事呢,免得這孩子身份不明,遭人恥笑。”

明知道他在挑撥,薑知意依舊覺得窒息。當初種種迅速閃過眼前,她殫精竭慮保住了孩子,難道到最後,終還要失去他?

袖口被輕輕碰了一下,是沉浮,他低頭看她,柔情霎時滿溢,霎時又全都收斂,他抬起了頭。

冷淡的語聲:“八年前九月初三,沈澄用箭刺我雙眼,使我險些失明,至今目疾仍時常複發。大雍律,弟毆兄至失明者,乃忤逆重罪,判絞刑,毆兄至重傷者,杖一百,流放三千裡。”

他平靜的目光看過謝勿疑,落在沈義真身上:“我會去衙門告發。”

沈義真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猜不透他用意何在,沈澄掀了掀嘴角:“兄長有證據嗎?空口無憑,誰能信你呢?”

沉浮翻身後他就知道當年的事都是禍根,他早防著呢,家裡那些知情的下人早就處理了,就連當年給沉浮治傷的大夫也被他連哄帶嚇,合家搬出了盛京,不信有人能給沉浮作證。

沒有證據,他不怕他告。

沉浮深不見底的眸子微微一斜,毫不掩飾的嘲諷:“前日在清風茶樓你親口承認此事,左司郎中馬秋和刑部郎中周善親耳聽見,他二人均已寫下證詞,簽字畫押。”

不然他又怎麼會為了一點點小事,親自約見沈澄。

“我說兄長怎麼肯見我,原來是給我下套呢。”沈澄臉上的笑冷了一大半,沉浮在威脅,可他籌劃了這麼久,就算自損八百,也要狠狠捅沉浮一刀,“不過兄長又不曾瞎,大不了我挨板子流放,能換你心心念念的兒子,值了。”

“到我告發時,自會目疾複發,雙目失明。”沉浮淡淡說道。

薑知意心中一緊,抬頭時,對上他沉沉的目光。他不是隨口說說,他認準的事情從來都不惜代價,假如真逼到那一步,他會傷殘自身。

複雜難言的情緒中,薑知意慢慢的,向沉浮搖了搖頭。

沉浮眸光一軟,也向她搖了搖頭。

沒說一個字,卻勝似千言萬語。薑知意心裡酸澀到了極點,為什麼,他肯為念兒做這麼多,他為什麼要騙她?

沈澄不笑了。他也了解沉浮,那是個瘋子,做事從來不計代價,逼急了他,真會弄瞎自己,拖他去死。凜凜生出寒意,又不肯甘心:“為了弄死我,值得嗎?”

沉浮淡淡看他一眼:“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這麼個東西,還不值得我費心。”

目光裡沒有愛恨,甚至連不屑都沒有多少,就像看螻蟻,微不足道的蟲豸。沈澄熱血上湧,眼皮的傷疤凸出來,醜陋可怖。他憑什麼瞧不上他?他當年差點弄死他,他憑什麼這麼瞧不上他!

沉浮轉向謝勿疑:“弟毆兄致失明,判絞刑,但無血緣者毆鬥致人失明,判兩年以下□□,準贖。岐王殿下,我應當沒有說錯吧?”

謝勿疑點點頭:“沒錯。”

弟毆兄致失明,無血緣者毆鬥致失明。沈澄模糊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沈義真也猜到了,恨恨咬著牙。

沉浮轉向他:“搶孩子,還是保沈澄,你自己選。”

“我手裡的東西或許不能致你於死地,但沈澄一定會死。”

“與我斷絕父子關係,將我從家譜族譜除名,從此我與沈澄再無血緣,即便我去告發,沈澄也不會是死罪。”

他說的不快不慢,吐字清晰,薑知意怔怔聽著。

斷絕父子關係,沈義真就再不能以倫理孝道壓著他,就再不能以祖父的名義來搶奪念兒。

可斷絕父子關係,本身就是不孝忤逆,即便沈義真不告官,亦是沉浮極大的汙點,他從此再沒有仕途可言,甚至在京城中,在高門士族中,從此再無立足之地。

沉浮還在說:“驅逐我,保你心愛的兒子平安,沈義真,這筆生意很劃算。”

屋裡安靜到了極點,沈義真遲遲下不定決心,許久,門外有極輕的腳步聲,謝勿疑負手向廊下走了幾步。

沈義真猛然回過神來:“好!從今日起,我與你恩斷義絕!”

“好。”沉浮點頭,“我即刻召集族老,從家譜族譜中除名。”

他走出幾步,又回過頭:“意意。”

薑知意看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模糊的視線中他向她走近,低了頭,擦去她眼角的淚:“彆哭。”

“再沒有人能搶走念兒,他是你的,他姓薑。”

“他是你一個人的。”

作者有話說:

完結倒計時,再有三四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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