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太過分！”
黎黎如今懷著寶寶，難不成要他和黎黎說，日常多照顧照顧一個患有孤獨症和造血功能不太好的半大少年？
江博雅的臉色這一刻黑得簡直能滴出墨汁，他逼視著站著自己數步開外的女人：“黎黎目前的情況你看在眼裡，你覺得她在兼顧學業和要照顧好自個和腹中寶寶的情況下，有多少精力來顧及他人感受？”
微頓須臾，江博雅又說：“那孩子不單單患有孤獨症，他的造血功能還有問題，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出現不可挽回的後果，這樣的重責，我不想我的女兒來背負！”
“江先生您先彆激動，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著在接下來的每個周末，能帶艾倫來您這邊找薑黎小姐坐坐。”
莉莉小姐輕聲解釋。
聞言，江博雅靜默，良久，他說：“我會考慮。”
不管怎麼說，也不管他承不承認，那孩子都是他的血脈。
要是真因為眼前這女人，決然到眼睜睜地看著那孩子去死，說實話，到時，他肯定會或多或少自責。
可問題是，他該如何和寶貝女兒說起那孩子的事，以及這女人提出的請求？
眉頭緊皺，江博雅又是半晌不語。
“謝謝！”
莉莉小姐含淚的目光中湧上激動，她無比真誠地向江博雅道謝：“江先生，我代艾倫謝謝你！”
“大可不必。”
江博雅被莉莉小姐的聲音拉回思緒，他麵無表情：“關於那孩子，我是不會認的，這一點，我希望你牢記！”
“江先生儘管放心，艾倫他隻是我的孩子，我絕不會用孩子的身世給你造成困擾，以及給你帶去什麼麻煩。”
父親和母親僅有她一個孩子，而她又至今沒有結婚，換句話說，她的艾倫，是她父母唯一的孫輩，如果……如果艾倫能夠恢複健康，那麼整個戴維斯家族都將會由她這傳到她兒子手上。
而相比起江家的發展勢頭，戴維斯家族雖遜色些，但差距並不是很大，且這裡到底不是江家的根，未來兩個家族的發展會如何，這可是個未知數。
再說，當年的事錯在她，生下艾倫也是她的決定，如此一來，她的孩子又有什麼資格覬覦江家的一切？
況且她壓根就沒想過讓她的孩子去染指江家的東西！
莉莉小姐神色坦然，她說：“如果艾倫能恢複健康，未來整個戴維斯家族都是他的，所以，江先生完全不用擔心艾倫會和薑黎小姐爭什麼。”
“他想爭，也得有那個資格！”
江博雅語氣冷然：“直至現在我都沒想明白，發生那種事，你到底是如何想的，竟決定把孩子生下來？”
“我……我不想結婚，當年那一晚，我被朋友拉著去喝酒，結果對方趁我不備在我酒水中動了手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我把那杯酒水喝了……”
莉莉小姐把她當年的遭遇與江博雅詳儘說了遍，末了她說：“請相信我，我當年所言屬實，現在同樣屬實，進入您的房間純粹是意外……
我沒想過就那一晚便懷上寶寶，知道的時候，我很慌張，但一想到這或許是上帝送給我的禮物，
就想著一定要把他生下來……再就是，他不管怎麼說都是條小生命，我做不到殘忍扼殺他。”
聽完莉莉小姐說的，江博雅的神色看不出任何變化：“行了，你等我的電話。”
樓下，艾倫一直很安靜，不過，他的目光一刻都沒從薑黎身上挪離過。
對此，薑黎沒有生出絲毫不適，她神色溫柔，和少年聊著天，好吧，隻是她當方麵在說，少年嘴角微抿，不帶半點情緒地看著她。
“黎黎，你說了這麼多，艾倫他能聽懂嗎？”
這是江鴻發的聲音。
聞言，薑黎輕搖搖頭：“我不太確定。”
靜默須臾，薑黎說起宋軒的事兒，這讓江鴻發驚訝不已：“那孩子果真恢複得和尋常孩子沒兩樣？”
“嗯，差不多吧。”
薑黎點頭，繼而眉眼間滿是笑意：“軒軒不僅二胡拉得好，在國內沒少獲獎，而且他和我同界參加的高考，並以高分考上了全國最有名的音樂學院，我想，不久的將來他八成會到國外知名的音樂殿堂來演奏。”
“薑黎小姐，你說的那個軒軒，他……他以前真得和艾倫的情況一樣？”
莉莉小姐站在樓梯上，聽到薑黎和江鴻發說起宋軒的故事，禁不住怔住，這會兒聽薑黎說完，她激動無比，快步走下樓梯，來到薑黎麵前詢問。
在她身後，江博雅臉上並無異樣情緒。
“在看到艾倫第一眼的時候，我覺得軒軒當初的情況沒艾倫嚴重，不過在艾倫和我握手那一刻，我又感覺他們的情況差不多，但艾倫具體能不能像軒軒那樣恢複健康，這個我說不準。”
有的病症看似相同，可在醫學角度而言，還是要具體分析對待，不能武斷給出結果。
“我能求您一件事嗎？”
既然那位叫軒軒的孩子能在薑黎小姐身邊恢複健康，沒準艾倫和薑黎小姐接觸多了，也能慢慢變得和正常同齡孩子一樣。
抱著這個期待，莉莉小姐不等薑黎做聲，且忘記江鴻發和江博雅兩人存在，就開口說：“我往後能不能每個周末帶艾倫來找您玩兒？”
聞言，薑黎沒有即刻作答，她看眼江鴻發，又看眼江博雅，繼而麵露為難：“我隻是在這裡借住。”
莉莉小姐先是一怔，旋即目露不解：“借住？”
江鴻發：“黎黎，這裡就是你的家。”
江博雅：“你祖父說得沒錯。”
說著，江博雅把目光落向莉莉小姐：“來之前你最好先打個電話，畢竟黎黎不一定每個周末都在家裡。”
“好。”
莉莉小姐連連點頭，接著，她向薑黎和江鴻發、江博雅三人分彆道聲謝謝。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察覺到客廳裡氣氛有點沉悶，薑黎緩慢起身：“我給大家談首曲子吧。”
說著，她望向少年：“要不要和我去那邊？”
手指擺放的鋼琴的位置，薑黎問少年。
然，少年並未做聲。
“你不過去的話，那我就自個去了。”
她清亮的美眸中笑意縈繞，見少年還是沒反應，不由提步走向鋼琴。
熟料，就在她坐到琴凳上的時候，少年抓著輪椅扶手起身，一步步朝薑黎走了過來。
見狀，莉莉小姐再一次高興得喜極而泣，她捂住嘴，含淚的美眸中滿是驚喜和不可思議。
“坐。”
薑黎倒是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她拍拍琴凳一側的位置，示意少年坐在她身旁。
沒成想，少年真就和她坐在了同一張琴凳上。
“你喜歡聽什麼曲子？這樣吧，我想到什麼就彈什麼。”
薑黎說著，纖細如玉般的雙手輕置於黑白琴鍵上，下一刻，悅耳動聽的音符自她靈動的指尖流瀉出。
“要不要一起？”
一曲彈完，薑黎在彈奏第二遍時，隨口問少年。
不用多說，自然沒得到回應。
但不料，少年卻不知不覺間加入其中，白淨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琴鍵上躍動，完完全全和薑黎保持著同一頻率。
“我有請老師教艾倫彈鋼琴，我自個也沒少彈曲子給艾倫聽，但艾倫從來沒有自個彈奏過……”
莉莉小姐流著喜悅的淚水，哽聲說著，一旁江鴻發和江博雅聞言，誰都沒有做聲。
合奏結束，莉莉小姐又一次誠摯感謝薑黎，且邀請薑黎有空前往薔薇莊園玩，隨後，她又和江鴻發聊了會，就帶著艾倫告彆。
可任誰都沒想到，在莉莉小姐推著輪椅即將走出客廳之際，艾倫喚了薑黎一聲姐姐。
與之前做自我介紹時一樣，少年的聲音依然粗嘎，且“姐姐”兩個字出口時間隔十多秒。
不等其他人回神，薑黎率先做出反應，她麵帶微笑，揉揉少年的頭：“艾倫棒棒噠！能有你這麼一個帥氣無比的弟弟，姐姐很高興！”
少年定定地看著她，神色不見有半點變化。
“艾倫，我們要走了，下個周末，媽媽再帶你來看望姐姐。”
再次與江鴻發、江博雅、薑黎三人道彆，莉莉小姐推著輪椅出了客廳。
……
半下午。
“你確定要告訴黎黎？”
“人都已登門，即便我不說，對方為了那孩子，肯定會設法讓黎黎知道。既然知道會有那麼一天，倒不如我先和黎黎把事情說說，看看黎黎是個什麼態度。”
“你覺得黎黎會不會答應？”
江鴻發神色凝重。
“我不是黎黎，她不管做怎樣的決定，我都沒意見。”
江博雅與江鴻發四目相接，淡淡說：“對那個孩子……我是沒感情，但他體內到底流的血到底有一半是我的，要是任由他一年後病逝，我……”
後話江博雅沒有道出。
“你要清楚，不管是對黎黎，還是對那孩子，多年來你都沒有付出過什麼。”
“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不要給黎黎壓力。”
“不會。我很清楚黎黎不欠我什麼，更不欠那孩子什麼，願不願意去做檢測，全看黎黎自個的意思。”
“你清楚就好。”
江鴻發說著，禁不住歎口氣：“你說那孩子怎就一出生便患有孤獨症？又為什麼會在十歲那年被診斷出造血功能有問題？咱祖上可沒那些奇奇怪怪的病症。”
“孤獨症和遺傳有關，咱祖上沒有，那就是戴維斯家族有人患過這種病，至於造血功能出問題，這有可能是免疫因素導致，也有可能是感染導致……”
聽江博雅這麼說，江鴻發眉頭微皺：“你就沒問戴維斯小姐？”
“沒有。”
江博雅搖頭。
“行了，你去吧，去和黎黎說說，記得把你的態度表明，免得黎黎誤會。”
江鴻發叮囑，聞言，江博雅點頭：“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