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連天,蟲鳴蛙叫。
斑駁破敗的圍牆外,樹乾的枝條隨風晃動,暮色中影影綽綽的,仿似掩藏了無儘的陰謀。
“李哥,真的沒事嗎?要是被告了流氓罪,那可是要...要吃槍子的。”牆角處,身形壯碩的男人,壓著嗓子惴惴不安問。
“來都來了,少他媽嘰嘰歪歪的,就童知青那標致模樣,林瘸子配嗎?還不如伺候咱們兄弟倆呢,再說了,哥哥我可是瞧見了,前兩天童知青又收到了一個大包裹,咱們得手後拿了東西就走,怕個屁!”
說到這裡,長相尖酸的矮小男人狠厲著眉眼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心中憤憤,媽了個巴子,本來還想著壞了童知青的名聲,讓她不得不嫁給自己,到時候美人、錢財都會是自己的,沒想到一番算計落了空,最後便宜了林懷東那個殘廢。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趕緊的,你個軟蛋,林懷東不過是地主家的狗崽子,他還敢鬨出去不成?咱們可是貧農,光榮著咧...”
“....”
院牆外的齷齪,童晚意一無所知。
若是以往,怕黑的她定然早早縮回了屋內,不僅會鎖上門窗,還要將照明全部打開才能安心。
然而,這一刻,那些曾經懼怕不已的事物都不重要了。
她在微涼的地上躺了許久,眼神怔愣的盯著漫天星鬥,久久回不過神來。
哪怕消化了原身的記憶,童晚意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了童晚,一個生活在72年的女知青。
她隻記得,前一刻自己坐在電腦桌前將趕了一個星期的翻譯稿提交了上去。
後一刻...似乎..整個人就陷入了無儘的黑暗中。
想到這裡,童晚意抬手揉了揉額角,努力壓製煩鬱的情緒,試圖冷靜思考。
在她的理解範圍內,自己不是暈死就是猝死,完全不懂為什麼這一閉眼,直接轉換時空,成了另一個人?
她倒是想哄騙自己,這一切隻是夢境,然而後腦勺傳來的錐心疼痛和腦海裡不斷蔓延出的陌生記憶,都提醒著童晚意,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都是真的。
所以,她可以理解...自己這是猝死後穿越了嗎?
還穿越到一個,新婚夜摔倒在院子裡...後腦勺著地,一命嗚呼的19歲小姑娘身上。
是的,就是新婚夜,原身結婚了,還是時髦的合約婚姻。
思及此,童晚意頓時覺得頭更加疼了。
這裡就不得不說原身是大膽、聰慧的。
童晚小姑娘,從小沒見過親生父母,是由小姨夫婦撫養長大的。
上個月,被打壓至街道掃廁所的小姨小姨夫,沒有辦法護住越長越水靈的原身,夫妻倆幾番合計後,無奈給剛高中畢業的童晚報了下鄉名額,將人送到了這千裡之外的繡河村。
本以為逃離了豺窩,誰成想又進入了狼群。
不管在哪一個年代,沒有自保能力的漂亮女人,就猶如那稚童守著巨額財富一般,誰都可以搶奪。
道理原身自然也懂,所以下鄉的時候,故意將惹眼的五官修飾的平淡幾分,卻不想,底子太好,還是招惹了一些人渣的眼。
就比如,記憶中,原身之所以被毒蛇咬傷腰腹處,也是因為在山中采集時,被村裡的二流子尾隨,奔逃中,慌不擇路下吃了虧。
若不是幸運的遇到了退伍回鄉的林懷東,說不得,小姑娘如今又是一番艱難處境...
本來也不至於要結婚的,隻要童晚與林懷東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她被林懷東看了腰腹。
壞就壞在林懷東救治時,山上還有旁的村民。
現今娛樂匱乏,一點事情很快就會鬨的整個村子都知道。
更何況是關於男女之間的那點事兒,旖旎、曖昧,誰不喜歡議論上幾句?
這不,以訛傳訛的,最後演變成了童晚被林懷東看光了身子,她已經不是清白的閨女了。
七十年代還是很保守的,雖然年輕人高喊著戀愛、婚姻自由,但是大環境依然封建,小姑娘再堅強,也才十九歲。
更在有心人的惡意散播下,在大部分村名口中,童晚莫名成了隻能配得上,那些個娶不上媳婦的老光棍的存在。
也正是這些言語中的惡意,使得有些個自以為是的敗類,真就厚顏無恥的往童晚跟前湊。
幾番掙紮,煩不勝煩後,童晚不得不跟現實低頭,找了林懷東協商,才有了這麼一個合約婚姻。
想到這裡,童晚眉心皺的更緊,卻也知道,目前來說,結婚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童晚意很肯定,在這樣生存艱難的環境裡,如果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不一定處理的比原身更好。
猶記得幾年前,她曾經看過一本這個年代的書籍,書上說男知青被誣陷奸/汙了生產隊裡的母牛,然而就是這麼一個荒誕的理由,居然還成立了罪名。
當時隻覺得匪夷所思,如今聯想到原身不得不妥協的婚姻,還有做了好事,卻沾了一身腥的林懷東,童晚意整個人都麻了。
哦...對了,她現在是童晚了。
救命!
腦中的思緒依舊是一團亂麻,甚至有越來越亂的趨勢,童晚再次歎了口氣。
算了,不想了,一直躺在院子裡也不是個事兒,她決定暫時放棄梳理,打算回屋睡一覺。
童晚一手托著後腦處的鼓包,一手撐地,艱難的坐起身。
想不明白的事情,緩緩再說吧...
就在她借著月光,搖搖晃晃的摸索進房間,院子裡突兀的傳來“咚!”的一聲響,是重物墜落的聲音。
童晚心頭一跳,後背莫名爬上涼意。剛要點燃煤油燈探究一二,緊跟著又有幾道壓抑的抽氣聲傳了過來。
再是沒經驗,童晚也知道,眼前是什麼情況。
有人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