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作為一國之主,身體情況是不能隨意被外人知曉的,不然不知道會被有心人如何利用。
之前幾次查探戶部的時候皇帝氣的叫禦醫,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做戲給外麵看,傳達一個聖上很關注此事,很憤怒的情緒,以此來緩解民怨。
但要是真的身體大事,那是需要保密的。
然而這回的保密工作是做不成了,因為皇帝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昏倒,然後被抬進去的。那麼多人看著,想瞞也滿不了。
在各位大臣閉嘴了一段時間,皇帝還沒醒之後,消息就跟長了翅膀一樣飛了出來,壓下了原本的流言,成為了消息靈通的京城百姓們新的茶餘飯後討論的對象。
皇宮裡,因為皇帝的倒下而忙亂不堪,不論是後妃,還是朝臣,都想進寢殿看看皇帝昏迷這麼久現在怎麼樣了。
禦醫進去了就沒出來過,除了趕過來主持大局的太子,其他人都不知道消息,都隻能在殿外等待著。
殿內,太子正在大發脾氣,宮外,秦度明遙遙看了一眼夜色下被燈火籠罩的皇城,最後還是轉身回了秦王府。
府裡,秦王正在一個小亭子裡自斟自飲,看到秦度明回來,招招手把他喊了過來。
“父王沒進宮?”
秦王長歎一聲:“進宮乾什麼,這時候進宮不是更惹人厭。”
他聲音裡充滿了自嘲調侃,秦度明於是夾了一個花生米到他碟子裡。
秦王不解:“你乾嘛?”
“吃幾口花生米吧,不然我怕你醉,”秦度明頓了頓,接著道,“你要是想要醉,現在去我店裡取雞尾酒也還來得及。”
就目前來說,能撐得住雞尾酒的人沒多少,秦王也受不住幾杯,於是隻是怒道:“誰說我要醉了?我隻是看月色正好,賞賞月罷了!”
今天月亮被烏雲遮完了,秦度明也沒提醒:“行吧行吧,你年紀大你說的算。”
“……”
秦王正要打這個小兔崽子一頓,手都蠢蠢欲動的要抬起來了,突然又放下:“算了算了,現在你也有那麼大的家業了,已經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我也就在家喝喝小酒消遣消遣了。”
隨後他又看了秦度明一眼,哼了一聲:“哼,懶得看你。”
秦度明感動的伸出手挽留:“你的花生米!”
“不要了!”秦王氣衝衝的走了。
走得遠了,秦王才慢慢停下腳步,看著天上的烏雲歎了口氣。
其實今天他等在這裡的時候是有話想要和秦度明說的,但是等真見到了,才發現那些話好像都不用說,秦度明都懂。
想到這孩子小小年紀就要扮紈絝做嬌縱來降低那對天家父子的防範之心,秦王就自責於自己這個當父親的沒有給孩子一個好的生活環境。當初要是早早地,在西北防線崩潰過一次,他請戰被委婉拒絕後就清醒過來,說不定秦度明不會早早承受這一切。
這也是秦王陪著秦王妃給秦度明找親事的原因。
當初他定下柳家幼女,是因為當時和還隻是小官,鬱鬱不得誌的柳丞相有話聊,剛好還沒去世的父親說秦王府已經夠顯赫,唯一的繼承人不需要娶高門貴女,所以一次酒後就和柳家定下了。
現在想來,當時給秦度明選這門親事,都是父親想要不讓皇室懷疑他們想要靠聯姻結黨營私吧。
誰知後來柳家不知乘了什麼風,慢慢地就往上升,直升到了丞相的位置。恐怕這戳了皇家的肺管子,所以秦度明才會鬨出那麼一樁荒唐事。
秦王腦子裡轉了很多念頭,隻覺得對不起秦度明,更對不起被秦度明破釜沉舟壞了名聲的柳家幼女。
想來想去,秦王也沒想出來有什麼好的其他補償方法,隨手抓住被□□的一朵花已經被揪禿了。
秦度明倒是沒有秦王想的那麼多。
現在柳青雨專心在他手下乾著活,一點沒有輕生的念頭;天家兩父子被搞出來的名聲危機困在了朝堂詭譎中,暫時脫身對付他不得;秦王知道了他多年來的紈絝都是裝的,不會再不放心他讓他發揮;生意已經上了軌道,在借著商會多方位發展。
秦度明的小日子過的忙碌又充實。
而玻璃技術教給其他師傅之後,為了突出賣的更好,勤勞又富有智慧的師傅們已經把玻璃搞出了好多種使用方法。不說大塊不易碎的問題,就連上麵畫花紋都不在話下,讓看到的秦度明大加讚賞。
他的培訓模式也被帶入商會之中,所有想要發展的製造業都有配備相應的助手,每個人在保持個人特色創新的基礎上,秦度明引導著他們往統一的規模發展——隻有統一規模了,小手工產業才能進行轉變。
特彆是在他的低成本布料直接大規模刺激市場的基礎上,其他行業的轉變眼看著也到了時機。
秦度明感歎道:“變革,就在眼前!”
尤餘在旁邊拍手叫好,柳青雨則默默走開——雖然每次聽秦度明說這些都熱血澎湃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好羞恥啊……
屬於秦度明輔助的生意網在規模化發展,而皇宮裡對皇帝的救治則緩慢了下來。
被大理寺查出來,關於國庫貪腐一事直接把皇帝氣暈了的那份卷宗還放在原位,太子也不敢插手,怕本就被皇帝嫌棄的自己更被嫌棄,於是之前大規模開展的對戶部的查探活動停了下來。
動作的各方勢力怕擔責,也停下了手,朝堂上下維持著詭異的和諧,都在等著皇帝身體的好轉。
這一段時間裡,皇帝時清醒時不清醒,從他醒來後的各種情況來看,禦醫們最擔心的事發生了——皇帝中風了。
早在之前,每日給皇帝請脈的禦醫就對皇帝提醒過要注意身體,情緒不要波動過大,不要太過勞累。
但皇帝從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
這回猛然在本以為儘在掌握的朝堂中見到超出他預期太多太多的貪腐大案,一時怒火攻心,人直接抽了過去。
前麵埋下的暗疾悉數爆發,以至於現在中風中的毫無回轉的餘地。
“殿下,微臣儘力了。”花白胡子的禦醫對著來詢問的太子低聲回複道。
太子看向其他幾位已經被關在這裡不許出去十多天的禦醫,見他們都躲閃著回避他的眼神,就知道這是全部禦醫的意見了。
於是隻能點了點頭,不忘自己的人設:“即便如此,後續也要麻煩各位了。”
禦醫們本就是為皇家賣命,各自躬身應“是’。
正在此時,外邊有太監過來叫他,說是皇帝醒了,要見他。
太子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這才出現在皇帝麵前。
“父皇,您找我?”太子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無他,剛醒來時他雖然想瞞著,但身體的狀態瞞不了病人自己,在知道自己中風以後,皇帝發了好大的脾氣,無論如何勸慰都無濟於事,最後以太子頂著額頭上一道瓷器碎片劃傷的血痕退出寢殿作為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