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對我的真心,我懂了。”
演戲,誰不會呢。
陸枕從小到大都在演戲。
他仿佛從小就擁有兩個靈魂,一個靈魂看著另外一個靈魂演戲。
男人走到蘇邀月身後,從後麵勾住她的脖頸,分明沒怎麼用力,可蘇邀月卻覺得男人像是準備要把她勒死。
這應該隻是她的錯覺吧?
“我對公子沒有真心。”蘇邀月繼續一臉悲痛道:“公子不要為難奴了,奴就是公子所看到的這樣的一個人。”
“哦?”陸枕摩挲著蘇邀月的麵頰,“你的意思是,你是一個自私、卑劣、無情無義,喜歡欺騙彆人感情的女人?”
蘇邀月:……
【我什麼時候欺騙你感情了?你根本也不喜歡我呀。】
陸枕簡直要被這個女人氣笑了。
他為她破了那麼多例,怎麼可能不喜歡?
他對她真是又愛又恨呀。
愛到恨不能殺了她。
“是。”小娘子垂眸,認了,“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公子忘了我吧。”
“如果我忘不了呢?”男人俯身過來,貼著她的耳朵低語。
那酥麻的感覺從耳廓一路延伸,蘇邀月下意識攥緊了陸枕的寬袖。
“奴,奴……”
“你看,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男人掐著她的腰,高大的身形仿佛要將她完全籠罩在裡麵。
蘇邀月就如同即將被野獸吞噬的獵物。
她猛地一把推開陸枕,雙眸之中略顯煩躁。
這個男二這麼癡情的嗎?怎麼都甩不開?
“不瞞公子,我要成親了。”
“哦?”
陸枕的身影隱在暗影裡,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是的,公子請自重,我現在是良民,您如果亂來,我現在喊一嗓子,整個京師城都會知道,堂堂永寧公世子,居然調戲良家婦女。”
站在對麵的男人久久沒有出聲,最後終於道:“很好。”
他抬腳,略過蘇邀月往屋門口去,臨走前留下一句話,“成親的時候,我會來喝一杯喜酒。”
不是啊,她隻是隨便說說的!難道還真的要找個男人成親啊!
講道理,陸枕雖然不是最完美的男性,但確實可以作為男人天花板來看了。
跟陸枕接觸過的蘇邀月,還怎麼看得上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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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縣主的生辰宴如期而至。
蘇邀月也暫時忘記了那天跟陸枕的事,她帶著自己做好的那件衣裳急匆匆趕到縣主府。
清平縣主已經等不及了。
當她看到蘇邀月拿出來的那件衣裳時,眼前一亮。
“快,快給我換上。”
正主試完衣裳,蘇邀月手裡拿著針線,等在旁邊。
應該來說是萬無一失了。
因為這件衣裳清平縣主已經試過很多次了,所以今天的衣裳每一寸都與清平縣主的身材和氣質十分貼合。
“好,好美啊。”
給清平縣主換衣裳的女婢都忍不住驚呼。
這件衣裳將清平縣主的身材缺點藏得一乾二淨,尤其突出她漂亮的天鵝頸線條,高貴優雅之餘又顯奢華美感。
“快給我挽發髻。”清平縣主坐到梳妝台前,讓女婢做頭發,並與蘇邀月道:“今日你就留在席麵上一起吃吧。”
“多謝縣主。”
蘇邀月退了出去,雖然已經來過清平縣主府很多次了,但她還是第一次仔細觀賞院中景色。
蘇邀月走到一處小花園,她順著假山石階上去到了一個亭子裡,正看到前方不遠處嫋嫋而來的一眾貴女們。
走在最前麵的那個貴女看起來身份尊貴,身上穿的衣裳……跟她給清平縣主做的幾乎一模一樣!
撞衫了?
怎麼可能,這衣裳是她一針一線親手做的。
那是怎麼回事?剽竊?內鬼?
蘇邀月立刻爬下假山,然後跑回清平縣主的屋子裡。
縣主的頭發已經做好了,正在上口脂。
少女噘著嘴,已經在幻想自己豔壓群芳,將蓬萊郡主氣得眼歪鼻子斜的畫麵了。
蘇邀月站在門口,後背迎著風,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其它,呼吸不暢到指尖顫栗。
決策就在一瞬間。
蘇邀月進門,眼疾手快地端起一碗茶送到清平縣主手邊,然後正巧被起身的縣主撞到。
茶水潑灑在衣服上,好好一件華衣美服,就此報廢。
“啊啊啊啊!!!”清平縣主爆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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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清平縣主還是穿著繡坊做的那件衣裳出去了。
客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
蓬萊郡主領著一眾名媛,神色高貴地走到清平縣主身邊,看一眼她那件雖然華美,但卻沒什麼新意的衣裳,輕蔑一笑,然後囂張地提裙圍著她轉了一圈。
這裙子……不是跟她被弄臟的那條一模一樣嗎?
清平縣主似乎抓住了什麼,可現在最重要的是,她被自己最討厭的人豔壓了。
整場生辰宴,清平縣主都陰沉著一張臉,像是要殺人。
蘇邀月被關在屋子裡,中途,正在壓抑著怒氣,實際上已經氣炸天的清平縣主跑回來衝著她發了一通脾氣。
“怎麼回事?蓬萊那個賤女人為什麼會穿著一條一模一樣的裙子?你是故意用茶水潑我的?你是故意來要我難堪的!你是蓬萊那個賤女人派過來的?”
“縣主,我的設計稿被人偷了。我是真心為您做衣裳的,您以為我會用自己的全部身家來做賭注嗎?”蘇邀月力求鎮定。
清平縣主已經被氣瘋了,根本就沒有理智,“我不管,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害我這麼丟臉!來人,把她關起來!等我回來處置!”
生辰宴還沒結束,為了自己的臉麵,清平縣主還要出去假笑營業。
蘇邀月再次被關了起來,她知道,她不能直麵震怒之下的清平縣主,她必須要逃。
幸好,因為生辰宴的關係,所以整個清平縣主府都很忙碌,蘇邀月用自己帶的剪子撬開了窗戶,然後爬了出去,尋到小路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可她還是晚了一步。
蘇邀月坐在美坊前麵,看著拿著棍棒的清平縣主府的家仆們魚貫而出,麵色蒼白。
“老板娘,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員工嚇得不行,躲在蘇邀月身後詢問。
蘇邀月看著被砸得滿地狼藉的美坊,暗暗攥緊了手。
是誰乾的?
陸枕嗎?那天隻有他看到了她的設計稿。
他在乾什麼?報複她嗎?
不遠處,正行駛過一輛低調的青綢馬車。
這輛馬車蘇邀月坐過很多次,因此,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小娘子憋著一股氣,猛地一下衝上去攔住。
“是你乾的,對不對?”
馬車簾子被風吹得動了動。
一道男人低啞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我做了什麼?”
蘇邀月簡直要被氣瘋了。
“你有本事乾,你怎麼沒本事承認!”
馬車廂內傳來一聲低低的諷刺嘲笑,“露出真麵目了?”
“是啊,這就是我的真麵目!我就是一個自私自利,喜歡欺騙男人,尤其是你的感情的壞女人!”蘇邀月氣得口不擇言,恨不能將自己所會的全部的齷齪罵人的話都往陸枕頭上扔。
這個男人背地裡搞小動作就算了,居然還過來看熱鬨!
“嗯。”麵對蘇邀月的歇斯底裡,躲在馬車廂裡的陸枕表現的極其平靜。
其實,他確實隻是路過罷了。
沒想到看了一場奇怪的熱鬨。
“成親的時候,我會過來喝喜酒的,蘇老板。”話罷,馬車在蘇邀月麵前揚長而去。
蘇邀月氣得幾乎要將那一口小白牙全部咬碎。
不,她真是恨不能將陸枕身上的肉一口一口全部咬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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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縣主把蘇邀月記恨上了。
她這美坊是開不下去了。
蘇邀月過起了東躲西藏的日子,時不時在路上碰到清平縣主府的人,還要繞路走。
寒冬臘月,蘇邀月趁著縣主府的人不在,回到了美坊。
她一個人站在破敗的美坊外麵,看著掛滿了冰錐子的屋簷,動了動自己被凍僵的手,然後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美坊已經被砸的差不多了,蘇邀月將人都遣散了,屋子裡也沒有收拾,她就那麼隨意找了一張還算完整的凳子坐著。
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美坊門口突然行來一輛馬車。
蘇邀月想了想,自己在京師城內似乎沒有什麼朋友,敵人倒是不少。
那麼,按照她的推測,過來的人應該是她的敵人?
馬車停在門口,馬車夫拿著馬凳放到馬車邊,馬車簾子被人撩起,從裡麵走出來一位江南美人。
就是那種看一眼,就能讓人想到江南煙雨之美的美人。
蕭嫋嫋?
蘇邀月不解。
她跟這位假千金似乎沒有什麼交集吧?
蕭嫋嫋上下打量破敗的美坊,緩步走了進來,然後一眼看到坐在破凳子上的蘇邀月。
“蘇老板?”她聲音溫婉的開口。
蘇邀月眨了眨眼。
“我是來做指甲的。”
“我已經不做生意了。”蘇邀月以為蕭嫋嫋還不知道她得罪了清平縣主的事。
蕭嫋嫋溫柔一笑,請蘇邀月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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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嫋嫋的馬車不大,裡麵的布置也很簡單。
馬車轆轆而行,蕭嫋嫋讓丫鬟遞了一個新的銅爐給蘇邀月。
蘇邀月捧著手爐,暖意從掌心開始蔓延,她才覺得自己仿佛終於活過來了。
“你還不知道吧。”蕭嫋嫋說話時的語調很慢,溫溫柔柔的像是能掐出水來。
“你的設計稿是洛川派人偷走的。”蕭嫋嫋話音剛落,這邊馬車就停下了。
在蘇邀月詫異的目光下,蕭嫋嫋端起清茶輕抿一口,眉眼溫柔如水,“偷你稿子的那個美甲師就在裡麵的院子裡。”
蘇邀月愣愣地抬手撩開馬車簾子,隻見馬車正停在一處院落前。
院子的門虛掩著,從門縫裡能看到那個被綁在地上的美甲師。
原來不是陸枕做的,而是洛川做的。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蘇邀月蹙眉看向蕭嫋嫋。
從前,蘇邀月跟這位被替換的假千金相處不多,看外貌和人設,這位假千金在前期分明就是位柔弱少女。可如今看來,她錯了,蕭嫋嫋並非她表麵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蕭嫋嫋放下手裡的茶盞,抬頭看向蘇邀月,“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洛川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裡?”
“比如說,畫卷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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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廂內安靜極了,蘇邀月捧著手裡微燙的銅爐,感覺到了一股心驚感。
她作為穿書者,總以為自己淩駕於這些紙片人之上。
可直到現在蘇邀月才發現,這些紙片人的智慧並不比她差。
一物換一物。
蕭嫋嫋可不是來做慈善的。
“洛川做三等瘦馬的時候曾經被畫過一幅畫,名喚海棠春睡圖。”
至於是什麼類型的畫,就不需要蘇邀月多嘴了。
“那畫在哪?”
蘇邀月搖頭,“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實在是我自己也不知道。”
蕭嫋嫋盯著蘇邀月看了一會兒,然後輕笑了笑。她依舊是一副溫柔模樣,也不強求,隻道:“你想通了來找我就是。”蕭嫋嫋手指向旁邊的院子,“找看門的,他會通知我。”
說完,蘇邀月就被迫下了馬車。
手裡的銅爐也被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