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們被迷得神魂顛倒,她們按照從前的套路,一會兒拿首詩詞請教陸枕,一會兒拿個曲譜過來給陸枕看看。
若是從前,陸枕都會細心講解。
可今日,他就像是被身上這件衣裳給封印了一樣,跟個鋸嘴葫蘆似得。
女郎們又尷尬又奇怪,都是世家貴女,有傲氣的直接走了,剩下一些鐵杆粉絲不信邪還留著。
蕭嫋嫋還沒有看到陸枕的臉。
兩人的相遇是因為一場棋局。
蕭朔始終下不過陸枕,在這麼多美人麵前丟臉,他一定要找回場子,而他的辦法是,讓他妹妹上。
這其實不是更丟臉嗎?
蕭嫋嫋是個琴棋書畫具通的美人,在京師才女之中她稱第一,無人敢稱第二。
這是早古女配標配,就跟現代文裡的千金大小姐似得。
而男主們偏偏眼拙的喜歡貧民窟女主,而對千金大小姐嗤之以鼻。
反正蕭朔找來蕭嫋嫋撐場子跟陸枕下棋。
蕭嫋嫋聽過陸枕的名號,可她心中已經有人了。
因此,蕭嫋嫋一開始並不願意去,可禁不住蕭朔懇求。
雖不是親兄妹,但蕭朔對蕭嫋嫋並不差。
蕭嫋嫋隻得同意了,然後,她就看到了自己心中所想,所念之人坐在自己對麵,兩人之間隻隔著一個棋盤。
那一瞬間,蕭嫋嫋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她隻是望著眼前的男子發呆,然後回想到了從前那段經曆。
其實也是巧合。
當時陸枕遊曆到蘇州,正巧碰到一艘畫舫失火,他立刻命人將畫舫上的人都救了下來,接到自己船上。
這艘失火的畫舫當然就是蕭嫋嫋的。
當時小娘子被嚇壞了,在陸枕的船上歇息一夜之後才想到要道謝,那邊卻婉拒了。
蕭嫋嫋也做不出偷偷去看救命恩人長什麼模樣的事情,她的丫鬟卻可以去看,回來後跟蕭嫋嫋描述,將自己平生所有的對於男人容貌的形容詞都說出來了。
什麼君子如玉,如琢如磨,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不像個人。
而當到了蘇州碼頭,蕭嫋嫋躲在船艙裡,終於鼓起勇氣推開窗子,看到了那個先行下了船的男子。
那是秋日,男人一襲素淨長袍,走在最前麵。
貌如玉雕,氣度非凡。
一下就擊中了蕭嫋嫋那顆寂寞的少女心。
至此,蕭嫋嫋就一直在尋找這個驚鴻一瞥的男子。
“唉……”蘇邀月突然開始唉聲歎氣。
蕭嫋嫋下意識看她一眼。
蘇邀月自顧自的繼續歎氣,然後突然伸手開始抹眼淚。
蕭嫋嫋:……
蘇邀月哭了一會兒,那邊她的丫鬟就過來安慰了,扶著嬌嬌弱弱的小娘子站起來去了後頭。
後頭背陰,是個將假山雕刻鏤空之後騰出來一塊地方做出來的石桌和石凳,供人休息。
蘇邀月和黃梅就坐在那裡,小丫鬟心疼的安慰,小娘子隻是哭。
哭了一陣,小娘子似乎是煩了,猛地爆出一句,“……他不能人道!”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小娘子嚇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後左右看看。
蕭嫋嫋立刻垂首,避開蘇邀月的目光,而等她再次抬首看過去的時候,那位小娘子已經跟丫鬟離開了。
蕭嫋嫋知道她是誰,整個京師城都傳開了。
風光霽月的永寧公世子被一個瘦馬迷了眼,去哪裡都要帶著。
雖然這次春日宴,也有公子帶通房出來的,但像陸枕這樣的君子……有辱斯文。
蕭嫋嫋本來就對這位世子印象不好,現在聽到這小娘子的話,頓時又聯想到什麼。
原來不是從前不近女色,而是……不能人道?
“妹妹,妹妹,快過來幫我!”
蕭朔的聲音遠遠傳過來,他急得很,直接淌過小溪衝到蕭嫋嫋麵前,然後一把拉住她,“妹妹,快來幫我下一盤棋。”
“下什麼棋?”
蕭嫋嫋被蕭朔拉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她伸手推開蕭朔,整理衣裙。
蕭朔看到蕭嫋嫋的動作,才恍惚想起自己這位妹妹是最注重形象的,並且……她不是自己的親生妹妹。
從前有著血緣關係,蕭朔與蕭嫋嫋親近些無所謂,現在沒了血緣關係,兩人之間雖熟絡,但難免產生一點生疏感。
“我總是輸,你幫我贏一回。”
蕭嫋嫋本來不願意去的,可挨不住蕭朔祈求,無奈,隻得跟著他去了。
繞過小溪,蕭嫋嫋看到圍在亭子裡的幾個女郎。
她微微皺眉,聲音輕柔的詢問,“跟誰下棋?”
隨著話音落下,又有一位女郎離開,而蕭嫋嫋也終於看到了那個被圍住的男子。
男子容貌與她記憶中的那位融合。
蕭嫋嫋呆立當場,她像是被人定住了似得,完全無法動彈,心中,眼中,隻剩下眼前的男子。
蕭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就是我一直跟你說的陸枕啊,永寧公府的世子。”
“你小時候見過他,可後來你不是去蘇州了嗎?這麼多年了,你都長成大姑娘了,他肯定不認得你,你就幫我給他殺個措手不及!”
蕭朔的聲音過耳,蕭嫋嫋緩慢回神,然後猛地想起什麼。
不能人道……
蘇邀月留下那道信息之後就跟黃梅走了。
她並未走遠,就站在那裡看。
蕭嫋嫋跟著蕭朔去了亭子,她看到了陸枕。
蘇邀月的心下意識提了起來。
眾貴女們看到蕭嫋嫋來了,臉上露出不甘心的神色,可知道自己不管是美貌還是才情都比不過這位蕭小姐,無奈,隻得離開。
亭子裡一下清冷不少。
蕭嫋嫋站在陸枕對麵,她的視線落到男人臉上,眼眸之中似有情緒湧動。
“來來來,快下棋。”
蕭朔張羅開了。
蕭嫋嫋被按著坐下,陸枕也跟著坐下。
重新開局。
蕭朔是個話多的,雖然陸枕話不多,但今日卻格外的少。
蕭嫋嫋垂眸,臉上似有嬌羞之意,她不敢抬首,置在膝蓋上的手卻微微顫抖。
“公子執白子?”
陸枕頷首。
那蕭嫋嫋就執黑子了。
黑子先行。
蕭嫋嫋落下一子。
氣氛看起來無比和諧。
失敗了嗎?
不能人道也能忍?
好吧,深閨女子,不知道這種事情的重要性是正常的。
沒辦法,蘇邀月隻能將事實真相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