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水榭的位置還不錯,春日暖陽照一半,春日暖風吹一半。
蘇邀月靠在水榭外圍的美人靠上,正懶怠著,就見前麵烏央烏央走來一群人。
走在最前麵的是椿桃,她身後的是陸枕,再後麵是一位華衣美服,頭戴金葉冠的少女。
少女生了一雙鳳眸,此刻怒火熊熊,仿佛要將走在前麵的陸枕燒成灰燼。
“娘子,蘇娘子!”
椿桃揚眉吐氣,嗓門格外響亮。
蘇邀月伸手舉起手裡的美人扇,擋住日頭。
眾人順著椿桃招手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那美人靠上正掛著一位看上去沒什麼精神氣的美人。
因為她抬手遮麵,所以從眾人的視角還一下看不清她的模樣。隻看到柔柔春光之中,那一截順著羅袖露出來的凝脂皓腕,欺霜賽雪。再看那依在美人靠上的身段,嫋娜似弱柳,仿佛風一吹就能飛走似得。
走近了,這位美人將手裡的美人扇稍稍抬高一些,才看到她露出來的那張臉。
我見猶憐,盛壓滿園春華。
陸枕含笑走到蘇邀月麵前,然後視線往水榭內一掃。看到桌子上的飯食,眉頭不著痕跡地皺緊。
那守在水榭門口的宮娥看到蓬萊郡主來了,立刻就走到她身後站著了。
陸枕走近,替她擋住日頭,“怎麼一個人待在這?”
“這裡舒服。”小娘子隔著美人靠伸手牽住陸枕的手,軟綿綿的撒嬌,“公子進來陪我。”
“好。”風光霽月的公子端著蝦,邁步走進水榭內。
水榭裡原本坐著的丫鬟們紛紛站起來,然後靠到兩邊,給陸枕讓路。
陸枕撩袍落座,將手裡的蝦放到桌上,然後擦乾淨手,開始給蘇邀月剝蝦。
過程中,蘇邀月就坐在陸枕身邊,乖乖地替他扇扇子。
“公子累不累?”
“不累。”
“公子對我真好。”
眾人:……
蓬萊郡主沒想到,這位新科狀元郎不理她,居然是來給另外一個女人剝蝦!
將陸枕的姨娘引到水榭內羞辱她,是蓬萊郡主的主意。
因此,蓬萊郡主當然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了。
陸枕新抬的姨娘。
一個低賤的下人,居然敢踩在她頭上!
“陸枕,你竟然敢這樣對我!”
男人慢條斯理地擦乾淨手上的油漬,然後起身,朝蓬萊郡主行禮,先禮後兵。
“是郡主為難在先。”
“我為難你什麼了?”
“月兒是我的姨娘,永寧公府的半個主子,她合該與我坐在一處。”氣質溫潤的男子,抬眸的一瞬間竟顯出幾分銳利之色,那一瞬間,蓬萊郡主被陸枕的眼神震撼到了。
可很快,她回神。
“哈,”蓬萊郡主真是要被氣笑了,“她就是一個低賤的姨娘!低賤的東西永遠就是低賤的東西,一輩子都高貴不了!”蓬萊郡主氣得頭上的金葉冠都撞得“叮鈴”作響。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郡主家是商戶出身?”
士農工商。
從前,商亦是賤籍。
從前的商戶是不準穿綾羅綢緞的,現在的商戶已經沒有太大的限製,甚至還能入仕途。
蓬萊郡主家雖是商戶出身,但奈何爭氣,出了一位皇後。
也就是因為這位皇後,所以皇帝才解除了商戶的賤籍。
“郡主您這不是在罵自個兒嗎?”小娘子眨著一雙眼,極其無辜。
蓬萊郡主被氣炸了。
她活到這個歲數,還沒有人敢這麼氣她!就算是處處跟她作對的清平縣主也不敢!
她聽說上次春日宴,就是這賤人做了一條裙子清平縣主,才讓她被壓了風頭。
新仇舊恨,蓬萊郡主揚起手就準備打人。
“住手!”一道含著怒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成功止住了蓬萊郡主的動作。
眾人轉頭看去,隻見一位身穿大氅,氣質俊冷的男子從花架下走出來。
春日的天,大家都穿得單薄了,隻有這位男子身上還穿著大氅,那大氅上竟然還有白色的毛邊。可即使已經穿成這樣,男人的麵色依舊透出一股不正常的蒼白。
“太子哥哥……”蓬萊郡主麵露驚愕之色,然後在看到太子的麵色後,立刻變得乖巧起來,就像是看到了家長的熊孩子,細看之下,還能看到她似乎在發抖。
聽到蓬萊郡主如此稱呼,眾人才知道這原來就是傳說中的太子殿下。
大家紛紛下跪。
“不必拘禮。”太子冷著一張臉走到陸枕麵前,親自將他扶起來,然後轉頭看一眼站在陸枕身邊的蘇邀月,將蓬萊郡主喚過來。
蓬萊郡主不情不願的過來了。
“道歉。”太子道。
蘇邀月驚了,她還以為這個太子是來給自家表妹找回場子的,沒想到居然是來幫她的?
蓬萊郡主心高氣傲,哪裡肯向一個姨娘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