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他檢察署裡麵的同事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怕是都會認不出自己眼前這個看起來無比陽光正直的青年會是那個整天摸魚犯懶的殷祁。
尤醉又對著白鬱介紹。
“這位是殷祁殷檢察官,他也是個很好的人,因為我之前出了……那樣的事情,所以這些天都是他和我住在一起,方便保護我的安全。”
“你好,白叔叔。”
殷祁笑盈盈地伸出一隻手去。
叔…
叔叔?
尤醉的嘴角都輕輕抽動了一下,
白鬱的年齡的確是比他們要大上幾歲,但是也絕對沒有到叔叔這個年紀,更彆說對方相貌極盛,就算是說是二十幾歲的大學生也有人相信。
白鬱臉上的笑容比他的還要溫和,似乎根本就沒有在乎這個稱呼,他用手貼了貼,很快放開,完成了一次敷衍的握手。
“感謝你送小醉回家,現在時間不早了,您也趕緊回去休息吧。”
殷祁招呼道。
“畢竟您明天還要上班吧,我們年輕還好,您還是不要熬夜,要多注意身體。”
“好的,謝謝關心。”
白鬱臉上的笑容不變,主動後退了一步,看向了尤醉。
垂首握住尤醉的手,白鬱紳士地在他粉白如花苞的指尖上落下一個親吻。
“我明天在花店等你。”
“不要遲到,小醉。”
在殷祁的眼前被白鬱做出這樣子親近的舉動讓尤醉有些羞恥,他的臉上浮上一層細膩的潮紅,咬著唇應了一聲。
他低著頭,所以沒有看到在場的兩個男人幾乎是同時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用那種隱晦的貪婪,充滿占有欲的目光注視著他……
並且在覺察到另外一道目光之後,他們又抬頭,快速地交換了一個莫測的眼神。
隻是第一次見麵,兩人就對彼此生出了濃濃的厭惡。因為他們都已經敏銳地覺察到了對方身上那和自己相似的、黑暗的氣息……
當天晚上三人誰都沒有睡好,尤醉本來睡得還好,他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心事,本來也累得很了,以為能夠一覺睡到大天亮,但是半夜卻又被那種怪異的綺夢所糾纏。
並且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一次那夢境更加來勢洶洶,被人從身後用一個充滿控製欲的,無法反抗的姿勢將他反手壓住,而後用炙熱尖利的牙齒咬破了他的後頸。
牙齒從血脈最為充盈的部分品嘗一般滑過,輕輕磕碰,讓尤醉忍不住顫抖哭喊。
但是尤醉不管怎麼反抗,卻都無法從那詭異的夢境中清醒過來,隻覺得那種像是被強大野獸咬在口中的恐懼感揮之不去。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尤醉滿身大汗地從床上醒來,原本就不清醒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
他勉強支撐下床,洗臉的時候沒注意,似乎看到自己的脖子後麵有著一點紅紅的痕跡,像是被蚊蟲咬出來的,用手指摸了摸但是卻又不癢。
沒有多想,尤醉隻是有些疑惑地湊近了鏡子前看。
“已經十月份了還有蚊子嗎?”
“怎麼?”
殷祁黑著一雙眼圈打著哈欠從他的身後走過來,他看起來昨晚沒睡好,但是神情卻很饜足。
“沒事……”
尤醉隻能當成隻是自己想多了。
吃早飯的時候,殷祁順手打開了投影儀,也許是每一個檢察官都會這樣吧,不放過任何一個能看晨間新聞的時間段。
在和殷祁住在一起之後,尤醉逐漸也養成了這種看新聞的習慣。此時電視上麵西裝革履的主持人正麵容嚴肅地播講著一起凶殺案。
“昨日23號傍晚,又有一名新的受害者在E區的一所廢棄民宅內被發現……
“在受害人的脖頸上發現了死於窒息的勒痕,經過檢察局的法醫鑒定,本次犯罪嫌疑人應該是外號為‘訓犬師’的連環殺人凶手……
“這是訓犬師在這個月裡麵的第二次作案,這刷新了他作案的記錄,因為根據以往的記錄,訓犬師作案的周期通常不會小於兩個月的時間……
“但是他這次卻僅僅在一起案件後的一個星期內就再次作案,這打破了他以往的犯罪規律。
“同樣也有犯罪分析學家認為,訓犬師的這一種行為的改變,可能是受到了某種外界的刺-激……之前他的穩定作案頻率,可能是因為他所處的環境是安全且穩定的,這才給了他從容地選擇受害者的時間……
“但是目前來看,訓犬師的心態似乎出現了某種變化,也許在這種匆忙的作案下,他會留下線索,這會成為破案的關鍵……”
投影儀上麵的主持人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殷祁卻嗤笑了一聲,顯然是對於上麵所說的這些東西全然不屑一顧。
“抓個屁。”
他一口將粥喝光,把碗放在桌子上麵,舔了舔唇。
“這個瘋子就算是發了瘋也是一樣的謹慎,昨晚在案發現場周圍勘察了半夜也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
尤醉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殷祁昨晚的晚歸是因為這件突然的案子。
“你也要多休息。”
他有些心疼地看著殷祁臉上的黑眼圈。
“總是這樣對你的身體也不好,你們檢察署是沒有人了嗎?怎麼每次都要你加班?”
殷祁勾了勾唇角,近乎愉悅地享受著他們這如同老夫老妻一樣的相處模式。
“沒事的,我是自願加班的。”
尤醉皺了皺眉,有些不讚同地看著他。
“那也不能總是……”
他的話被打斷了。
“如果說是彆的案子也就算了,這個案子不行。”
“為什麼?”尤醉問。
“我和訓犬師有些……私人恩怨。”
殷祁看著尤醉疑惑的樣子,笑起來,他的笑容難得沒有虛假,顯得倦怠又陽光,撥弄著一個煎蛋咬到嘴裡,用力咬斷。
“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我最初成為檢察官,就是因為訓犬師。”
“因為一個連環殺手?”
“是的,在我很小的時候,嗯,那個時候我的家境不是很好,住的環境也不是很好……但是我有一個哥哥,那個哥哥一直以來都對我很好,我們兩個相依為命。”
“後來呢?”
“後來我十幾歲的時候,生了一場病,一場很重的病……
“哥哥他為了賺錢,就出去打工……嗯,他是那種長得很漂亮的男孩子,雖然那個時候,他的年齡還不大,但是因為他的好看長相,他能去一些工資更高的地方打工……”
他的語氣裡麵有些含糊,顯然不想說出更多的具體的細節。
“那天晚上的時候,他走到我的床前,對我說他很快就帶著藥回來,讓我在家裡等著他。”
“我很乖地在家裡等著他,但是等我再次看見他的時候——”
他的話停住了,尤醉聽得揪心,連口中的食物都吃不下去了。
一雙漂亮的狐狸眼忽閃著,看向殷祁的方向,無聲地催促著他。
殷祁輕佻地吹了個口哨,指了指投影儀上麵那一具已經被白布遮擋起來的屍體。
“就像是那個男人一樣。”
他那陽光的不羈笑容下隱藏著更多的,翻滾不休的黑暗和汙濁。
“我看見了他被人勒死的,死不瞑目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