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衡手很穩, 刀刃貼著齊安的頭皮絲毫不顫,可齊安已經嚇得腿軟了, 他文武雙全是不假,可那都是君子六藝必備課程,他以前家世不錯確實學了點, 可還沒上過戰場,真刀真槍對上不一定就有勇氣把敵人捅穿, 說白了學的武藝都是花架子, 他要真能打能殺也不至於淪為國師的狗腿。
莊衡閉上眼,聽著他漸漸粗重的呼吸聲,心裡笑了笑,忽然大喊一聲:“啊!”
“啊啊啊——”緊繃著弦的齊安差點讓他嚇得尿褲子, 也脫口跟著喊出聲,喊完看莊衡盯著自己笑, 又急忙閉嘴, 赤紅的臉上好一陣火燒火燎。
他氣恨地盯著莊衡, 心想這招搖撞騙的仙君要殺他早就殺了,這麼做無非是想戲弄自己, 就算手不穩又如何,大不了刮掉一層皮,隻要頭還在,沒什麼好怕的,這麼一想,他又重新生出膽氣, 勾起嘴角輕蔑一笑:“作弄人算什麼本事,有種你就直接將我一刀砍了。”
“唉,看把你嚇的,都胡言亂語了,我不過是想給你剃個頭,你喊打喊殺乾什麼?”莊衡一臉和藹地摸摸他的腦袋,見他梗著脖子一動不敢動,忍不住又笑了,“我剛剛是突然想到,你這麼怕,我可以先演示給你看,你看看就知道我手穩不穩了。”
齊安大體能猜到“演示”的意思,冷冷道:“怎麼演示?少耍花招!”
莊衡把刀拿開,朝他左右看看:“就放你左邊吧,左邊有樹蔭,涼快點。”說著雙手往那邊一送,就像捧著什麼東西似的。
齊安正要嘲諷他故弄玄虛,卻見那裡忽然憑空多出個人來,嚇得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喘,又發現那人竟然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頓時驚駭得汗毛直立。
季大石突然開口:“仙君,你看又有一個齊安了,先前那個沒啥用,還不聽話,不如我們……”
莊衡舉著刀轉過來:“把他吃了?”
齊安瞪著那雙生子一樣閉目站著的人,牙齒開始打顫,六月天站在烈日下,後背卻被源源不斷的冷汗打濕。
季大石咂咂嘴:“吃就算了,殺了吧,我們糧食緊缺,能少一張嘴就少一張嘴。”
莊衡點點頭:“行吧,我先給齊安的兄弟剃頭。”
說著將手裡瓦亮的菜刀轉了個花,閉上眼將刀刃貼到那頭上,“刷刷刷”就開始剃起來,他黑燈瞎火不用照鏡子都能給自己剃得乾乾淨淨,給彆人剃自然也不在話下,沒多久那假人身邊就掉了一地長發,隨著他熟稔利落的動作,假人光滑的頭皮漸漸顯露出來。
彈幕一:[花花]Nice,還請來雙胞胎當群演,衡衡你成功引起了本禿頭少女的注意!
彈幕二:[花花]哈哈哈哈哈哈救命!齊安臉上的害怕是真實存在的嗎?
彈幕三:[花花]臥槽臥槽臥槽!一萬個臥槽都不足以表達我的心情!衡衡你的刀工是加了金手指吧?
彈幕四:[花花]嗚嗚嗚我現在相信衡衡真的是大廚了!你到底在哪家餐廳!給我一個消費的機會!
直播間熱鬨得像沸騰的開水,莊衡平靜專注淡定自若,季大石和弟兄們眼冒紅星神情振奮,現場唯一心情不好的隻有齊安,在莊衡剃完最後一根頭發,還閉著眼拿刀在頭皮上“呲溜”一刮將頭皮掃得乾乾淨淨後,齊安雙眼翻白,“咚”一聲直挺挺倒在地上。
直播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齊安再次醒來,一頓飯已經做完吃完,季大石抹著嘴上亮晶晶的油大步走過來,一巴掌拍在他頭上:“這小子醒了,拖出去殺了吧!”
莊衡點點頭:“好,反正還有齊安的兄弟在,有什麼問題問他兄弟也是一樣的。”說著端起碗拿起筷子轉頭看向身邊的光頭,“齊不安,醒醒,吃飯了。”
齊安額角突突直跳,腦中嗡嗡不停,這個仙君太邪門兒了,他覺得在莊衡說出“醒醒”兩個字時,那人即便是用泥巴捏出來的也肯定會立刻乖乖睜開雙眼。
可事實是,莊衡說完手欠地去扒假人的眼皮,卻被嚇得魂飛魄散:“臥槽泥馬!”
AI跟著喊:[啊啊啊啊——]
莊衡:[這他媽怎麼回事?為什麼假人沒有眼珠子,裡麵就一個白球,你想嚇死我直說啊!]
AI:[假、假人就是這樣的,隻是外表糊弄人,不可能跟真人一模一樣啊。]
莊衡:[……]
季大石湊過來:“仙君,什麼是臥槽泥馬?”
莊衡眼角狠狠一跳,飛快地閉上眼,仰頭故弄玄虛道:“臥在食槽上的馬渾身裹滿泥,此為天機,隻可以泄露一點,是說不久後要天降大雨,所以馬身上都是泥,彆的我就不能多說了。”
季大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AI:“……不久後,這個時間好寬泛哦。”
莊衡忽悠完季大石,走到齊安身邊繼續忽悠:“剛剛齊不安已經告訴我,那封信上的印章是真的,你已經沒什麼價值了,砍死、捅死、縊死、毒死,自己選一個吧。”
季大石領著一幫弟兄圍過來:“仙君何必仁慈,他向國師通風報信可沒想著給你留後路。”
齊安嚇得眼神渙散:“……”
你們也沒給我留後路啊!
季大石“刷”一聲亮出刀:“弟兄們,我們直接將他亂刀砍死算嘞!”
一連數聲刀劍出鞘的聲音,齊安頭頂落下一片斑駁的陰影,他慘白著臉抬起頭,眼看那些利刃要落下,嚇得嗚哇亂叫:“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齊不安動都不動,我比他更有用啊!”
莊衡看他對印章的事沒什麼反應,便可以篤定那是真的了,又聽他說“齊不安”說得那麼溜,差點笑出聲,急忙將臉皮繃緊:“你有什麼用?”
齊安嚇得嘴巴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道:“我我我我可以給仙君端茶倒水提筆研墨,我通讀史書,會畫輿圖,精通算數,會各國土語,還會……”
“停!”莊衡打斷他的話,笑了笑,“不錯,你留下吧,齊不安我暫且收起來。”
見懸在頭頂的刀劍逐個收回,齊安狠狠鬆了一口氣,差點虛脫。
莊衡又道:“我會給你鬆綁,不過齊不安是你的分|身,與你休戚相關,你若不老實,我會將他撕成爛泥,他有多痛,你就有多痛,你可記住了?”
齊安恍惚著點頭,等好不容易回神,又試探著問:“那仙君……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對付國師?”
莊衡高深一笑:“自然可以,不過我很忙,沒空對付他,你彆多問,再問我就要懷疑你不老實了。”
齊安立刻將嘴巴閉緊。
解決完齊安,確認過印章的真偽,莊衡立刻讓季大石照著天子的意思去辦,等將流民全部安置妥當、城門打開、秩序恢複,那已經是好幾天後的事了。
莊衡站在城樓上看城外那些色號白了不知多少度的新居民在田間勞作,都很老實勤懇的樣子,忍不住抬頭看著天費勁回想原文細節:[這些人應該就是變態天子蓄的兵了吧?我他媽有點不爽啊,本來是出於善心做點好事,怎麼莫名其妙跟天子綁一艘船上了?]
AI:[可是主人你確實在做好事呀!管他是誰的船?]
莊衡覺得它說得有道理,點點頭:[不過天子的兵不可能隻有這麼一點,在祁王重生前那一世,他從廢物傀儡翻身一躍成為蕩平天下各路諸侯的帝王,就憑連兵器都沒有的這麼點人?走出去都不夠敵人塞牙縫的。]
AI一針見血:[這麼點人都快把廢都吃空啦!再多你養不起啦!]
莊衡:[……]
沉默片刻,莊衡將視線放低,遠遠看見季大石帶著一群人從山上下來,微微眯起眼:“不行,我不想跟變態扯上關係,反正這裡已經步入正軌了,也不是非我不可,我乾嘛給自己找罪受,不如去找大可愛和小老弟,你看季大石他們折騰幾天也能自己打獵了。”
廢都人口一下子翻了倍,莊衡提供的米糧卻有限,季大石對著即將耗光的糧倉愁得直抓頭,好在倉庫裡還有點破破爛爛的舊兵器,他將舊兵器全部扒出,挑選出最精乾的壯丁逐個分發下去,拉著一大幫人去山上打獵,前幾天都沒什麼收獲,但慢慢也攢出經驗來了,今天竟然扛著好幾頭大的獵物下山。
莊衡遠遠看著都能感受到他們的興奮勁兒。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城,和齊安迎頭碰上,季大石知道齊安最近很老實,就大肚地接納了他,畢竟齊安算整個廢都唯一的文化人,仙君還挺看中的,他自然不能胡亂為難,見麵還笑嗬嗬地打聲招呼。
齊安卻不怎麼領情,飛快地往旁邊避開,冷著臉解釋道:“我來找仙君。”
齊安目前隻服莊衡一個人,對彆人都不假辭色,季大石不以為杵,讓人把獵物扛走,走過來道:“仙君在城樓上,我跟你一起去。”
齊安默默翻了個白眼,抬腳往城樓上爬。
莊衡聽見動靜回頭:“你倆來得正好,我有事跟你們說。”
齊安剛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聞言止住動作。
“我打算離開這裡一段時間。”莊衡頓了頓,“齊安,你手裡拿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