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他今天就不出宮了。
徒弟們一臉譴責地圍過來,拉的拉推的推,用力將他按在陳老大夫旁邊的椅子上,莊衡為蕭琅擔心之餘,又忍不住替這些勇於拔虎須的徒弟們捏一把汗。
事已至此,蕭琅再隱瞞也沒什麼意思,隻好伸出手讓陳老大夫給自己把脈。
莊衡看老大夫眉心攏出幾道深深的褶子,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老大夫看得很慢,左手換右手,又是看眼又是看舌,神色越來越凝重,旁邊的沙漏似乎滴得越來越慢,莊衡緊張得啃起自己的嘴唇,見老大夫終於收回手,忙問:“怎麼樣?”
老大夫捋著胡須沉思,半晌後搖頭歎息:“不該啊……不該如此……公子以前可曾得過什麼重病?”
蕭琅抿抿嘴唇:“被下過毒。”
圍在四周的徒弟們齊齊倒吸冷氣,莊衡想到國師,臉色瞬間白了。
陳老大夫眉頭皺得更深:“竟是中毒?這毒老夫從未見過……”
莊衡啞著嗓子問:“那現在怎麼樣了?”
陳老大夫抬頭看看蕭琅,又看看周圍的人,欲言又止。
徒弟們識趣地退出去,臨走前想將莊衡也拉走,看莊衡神色不大對勁,一時不明白他怎麼對個還沒拜師的徒弟那麼上心,隻好頂著滿頭霧水出去。
蕭琅見陳老大夫看向莊衡,開口道:“但說無妨。”
陳老大夫深深歎息:“公子,你家人可知道你的病?你……麵相瞧著是弱冠之年,可這身子……卻垂垂老矣……”
莊衡險些站不穩,忙伸手按在椅子靠背上。
陳老大夫又細說了一堆莊衡聽不大懂的術語,提筆開始寫方子,寫著寫著氣就上來了,罵道:“究竟是誰給你看病的?庸醫!豈有此理!”
莊衡心慌問道:“能治嗎?”
陳老大夫冷哼一聲,麵色依舊不好看:“幸虧發現得及時,若再讓那庸醫耽誤下去,不出三年便要斃命,三年都算長了,公子有武藝在身,若還堅持每日習武,怕是活不過一個月。”
莊衡將“發現得及時”當成救命稻草緊緊抓住,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寫藥方,內心惶然,一時竟拿不準蕭琅是有意瞞他還是真不知情,他看老大夫將藥方寫完,又問:“平日輔以藥膳有用嗎?”
“有用。”老大夫看蕭琅養尊處優的模樣,知道他有人伺候,每天吃藥膳都不成問題,便又擬了一長串食譜,寫完遞給蕭琅。
莊衡伸手搶過去:“我會煮藥膳。”
蕭琅垂眸抿唇,心裡說不出的酸楚,他不想讓莊衡為自己擔憂,可到底還是走到這一步。
老大夫又交代了平時的注意事項和一些忌口,語重心長地叮囑道:“精心調養,不能操之過急,你照著老夫這方子吃,保你性命無憂,不過要完全恢複可不容易,少說也要十幾年,而且中途萬一出點岔子,就很可能前功儘棄,切不可大意啊!”
蕭琅起身對他抱拳:“多謝大夫!”
老大夫轉身,提著醫箱搖著頭一臉惋惜地出門。
莊衡定定神,忙走出去讓護衛牽馬車送陳老大夫回去,院子裡幾個徒弟探頭探腦,見莊衡神色不對勁,沒敢湊上來,他們之前出門打探鋪子行情,進酒館原本是打算吃頓便飯的,沒想到陳老大夫那麼早就趕過來了,飯就沒吃成,這會兒都有些餓了,就說去廚房張羅飯菜。
院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莊衡轉身進屋,看著蕭琅。
蕭琅彆開目光:“我……”
莊衡大步上前,一把將他抱住。
蕭琅神色怔然。
他是坐著的,頭挨在莊衡胸口,莊衡一手按住他後腦勺,澀聲道:“你是故意瞞我的?”
蕭琅氣短:“……嗯。”
莊衡鬆口氣:“臥槽嚇死我了。”
以為會受到責怪的蕭琅:“???”
莊衡將他鬆開:“還以為你身邊的禦醫故意隱瞞實情想要害你呢,看來他們還是可靠的。”
蕭琅再次怔住,抬起臉看他。
莊衡低著頭與他目光對上,第一次以這樣的視角俯視他,莫名有種“我家孩子弱小、無助又可憐”的感覺,心尖上一陣密密匝匝的疼,忍不住抬手在他頭上摸摸,放軟聲音:“沒事沒事,我們慢慢調養。”
蕭琅鼻子驟然一酸,低頭將臉埋在他胸口,用力將他抱住。
兩人默默抱了一會兒,蕭琅翁聲道:“鶴鶴,你對我真好。”
話音剛落,後腦勺突然挨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
蕭琅抬頭:“???”
莊衡氣不打一處來:“你找死啊!有忌口不告訴我,吃了我多少頓飯?給我吐出來!”
蕭琅:“……”
作者有話要說:鶴鶴:這是我家孩子。
弟弟:……嗯。
ai:這該死的紫色竟如此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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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不過會很晚,不打瞌睡的話儘量零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