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侯們不會傻到當麵質疑祁王兒子的真假,因為一旦開口質疑就相當於承認了祁王的提議,萬一最後證明祁王真有這麼個兒子,他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祁王送兒子去王城?天子無嗣,祁王的兒子若是能侍疾到最後,那還有其他諸侯什麼事嗎?
所以諸侯們眼觀鼻鼻關心,都不打算順著祁王話裡的意思走,隻有胡公心思粗,大大咧咧道:“你這兒子是假的吧?真兒子藏著掖著做什麼?”
不等祁王答話,涼公笑起來:“胡公啊,祁王的兒子是真是假有什麼關係?論起來我們哪個不是天子的血親?說到去給天子侍疾,我家中倒有個能乾懂事的兒子,你們家中子孫也不少,像戴國、申國這樣離王城近的,更是合適,祁國遠在南荒蠻地,祁王又年輕,兒子可能十歲都不到,能否熬得住遠途勞累且不說,這個年紀的小子,會侍疾嗎?能伺候人嗎?”
這番話一說,祁王算是明白了,涼公今天就是專門給他攪局的。
有涼公搭好梯架,其他諸侯立刻順著往上爬,都開始變著花樣吹噓自家兒子或孫子,顯然都想在這件事中分一杯羹。
祁王看他們說得熱鬨,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道:“諸位一片好心,還得看天子領不領情。”
胡公道:“難道天子就領你的情了?兩年前你去王城意圖行刺的事我們可沒忘,天子顧念手足之情不再追究,可絕不會再給你第二次行刺的機會。”
祁王磨著牙根冷笑:“此事本就子虛烏有,天子知是誤會一場,這才不予追究,怎麼到你嘴裡就變味了?你堂堂一國之君,還是少聽坊間傳聞為妙。”
胡公“嘿嘿”一笑:“是與不是,你心知肚明。”
幾個諸侯都露出為妙的神色,行刺這件事有段時間鬨得沸沸揚揚,天子派人四處尋找捉拿祁王問罪,後來突然不了了之,天子說顧念手足之情不再追究,有人說天子是向祁王示弱了,有人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祁王是冤枉的,眾說紛紜、迷霧籠罩、真真假假分不清,後來天子病倒,眾人才漸漸轉移注意力,此事便成了謎。
祁王不跟他辯駁,繼續方才的話題:“天子重病,由他親侄子去侍疾,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你們隻知此事是我提出來的,卻不知是祖輩早有交代。”
眾人都大吃一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更有性子急的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嘴裡問道:“什麼交代?”
祁王對他們的反應非常滿意,慢悠悠從懷中取出一份卷軸,當著眾人的麵攤開:“當年祖父將我父親封到南荒蠻地,臨終前對我父親想念愧疚,便特地留下這份遺詔,彌補心裡的遺憾。”
手心手背都是肉,把一個兒子留下來繼承王位,另一個兒子卻發配到鳥不拉屎的荒地,做父親的即便年輕時為大局考慮心意堅定,年老後也免不了後悔,心裡想必是有遺憾的,這件事倒也合情合理。
有幾個諸侯湊近了仔細打量,一臉震撼:“竟是真的!”
再細看上麵的內容,觸目驚心,竟是說若哪一代天子沒有子嗣,就要遵照遺旨,從祁王一脈過繼個兒子過去,一切待遇類比太子,若到死都沒有親兒子,這過繼的兒子就是妥妥的太子了,由他繼位將毫無懸念。
所以說,老皇帝還是偏心的,這遺詔應當隻有祁王一脈知道,天子那邊可能兩代人都被蒙在鼓裡,但凡祁王有一點歪心思,就完全可以暗地裡給天子下藥,讓天子永遠不能擁有子嗣,到時王位便可名正言順落到祁王手裡。
祁王隻說讓兒子去侍疾,還算客氣了。
諸侯們集體啞炮,說不出話來,就連涼公都眉頭深鎖不再吭聲。
祁王拿出了這份遺詔,前麵其他諸侯的爭論倒顯得像個笑話,這場會盟到底還是讓祁王占了便宜,所有人都不得不服從他的意見,達成短期共識,決定集體向天子請示,進京商討此事。
會盟結束,諸侯們各自離開,自始至終都沒有人發現躲在暗處的蕭琅與莊衡。
因這次會盟意義重大,諸侯們都很重視,所以會盟台上廳堂內外早早就清了場,隻在外圍安排了守衛,這才給了兩人偷聽的機會,等諸侯們陸續離開,守衛們也全都撤去,兩人才從隱蔽處走出來。
會盟台上已經空無一人,蕭琅站在欄杆邊俯視下方,片刻後抬起眼,目光由近及遠,看向視野內整片疆域,眸色有些沉,神情卻很平靜。
莊衡擔心他心情不好在強裝鎮定,忙抬手在他肩上拍拍,寬慰道:“說不定遺詔是假的呢。”
蕭琅道:“是真的。”
莊衡:“……”
真是的,你們王族都這麼厲害的嗎?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莊衡頓了頓,重新安慰:“就算是真的,老祁王拿到這份遺詔不可能不生出異心,他們一直隱忍到現在,說明他們心裡清楚,遺詔能不能作數,還得看各自的實力,祁王現在把遺詔拿出來,肯定是自認羽翼豐滿、萬事俱備,但他不清楚我們真正的實力啊,所以一切還是靠拳頭說話。我們有實力,沒在怕的!”
蕭琅扭頭看他,眼裡湧出笑意:“你放心,我心情很好。”
莊衡一臉懷疑地看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有沒有強顏歡笑的痕跡。
蕭琅握住他的手,低頭慢慢摩挲,表情動作都溫柔得一塌糊塗。
莊衡有點不自在,臉上隨著他手指的節奏一**熱起來,忍不住咕噥:“乾嘛呢這是?”
怎麼突然搞起溫情脈脈來了?
一直沉默的ai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裡話,忍不住道:[主人你好虛偽哦,明明很享受,乾嘛擺出一臉不習慣的樣子!]
莊衡噎了噎:[……不是啊,兩年前還是不會掌控情緒的衝動小狼狗,現在變得這麼沉穩,煽情都悶騷騷的,確實不習慣啊!你看他現在,明明說正事呢,突然就摸手,還摸得這麼溫柔,不對勁,特彆不對勁,總覺得在憋什麼大招。]
ai攛掇道:[要不你問問唄,弟弟一向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的。]
莊衡:[……]
他朝蕭琅看了看,終究忍不住問出口:“你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