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先去把東西放下吧!”趙護士告訴她。
霍然把行李放到自己的小屋,就趕回了病房又開始了打掃。
趙護士說:“大嫂,你不用忙了,我看著很乾淨的。”
“反正我閒著沒事兒,趙醫生好心收留我,我總不能歇著什麼都不乾。”霍然嘴裡說著手上動作也不停。
趙護士有心幫忙,卻被霍然拒絕了。
“小姐,您就當是家裡雇的傭人就好,千萬不要跟我見外,這樣我更覺得虧欠你們的,反倒不自在。”
“大嫂,你不用稱呼我什麼小姐,現在是民國大家都是平等的,我叫趙蔓笙,我哥哥趙時維。”趙蔓笙問她:“大嫂,你怎麼稱呼?”
霍然把散落的頭發夾到耳後:“謝梅,梅花香自苦寒來的梅;我女兒叫程夕月,夕月既望的夕月,你叫她小月就行了。”
“娘說,我是月亮,爹想我了就會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小月脆聲說道。
“你們的名字是誰取的?”趙時維好奇的問,一般的村婦很少說的出自己名字的由來,而且還帶幾分雅致。
“我娘取的!”夕月自豪的說,“娘認識好多字,每天都教我!我不用去學堂,娘比學堂的先生教的還多!言者無罪,聞者足戒,這是我前幾天學的!”
霍然看著夕月難得的興致勃勃沒有打斷她,回憶著謝梅記憶中母女兩個溫馨的畫麵。程家家貧,沒有辦法送夕月去學堂,這孩子很小的時候鬨過一兩次,後來懂事了就再也沒提。反倒是謝梅心裡覺得對不住女兒,偷偷買了幾本書,開始教女兒識字。
謝梅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他父親在她幾歲的時候教她的東西,居然還能記得一清二楚。
要調整夕月的課程了,霍然心裡盤算。繁體字用得越來越少,而且戰爭……這是一個近在眼前,無法逃避的難題。
趙時維的醫術其實很精湛,十天時間夕月就基本康複了。那些看著夕月被背進西醫館的圍觀群眾發現她既沒有被吃,也沒有被煮,悄悄詢問了霍然,對西醫館倒也不再視如洪水猛獸,西醫館的生意漸漸好了起來。
“娘,我們什麼時候離開?”經過了半年的調養,夕月小臉粉嫩了許多。
霍然擦了擦額頭的汗,夕月很貼心的跑過來幫她捶打後背,她繼續洗衣服:“再過一個月吧!娘再攢點錢,而且肯定要跟趙醫生他們提前說。”
“趙叔叔是好人。”夕月讚同的點頭。
“你們要走?”趙時維放下筆轉頭看她,他知道半年來他們母女兩個在拚命的賺錢。
霍然摸了摸夕月的頭發,溫聲說到:“這個孩子打生下來就沒有見過她的父親,現在世道不穩,我想讓他們父女起碼見上一麵。”
趙時維沉吟片刻:“但是你們母女兩個會不會不安全?”
霍然笑道:“您放心,我打聽過了,鄰縣城裡有個火車站,可以直接到京城。”
“看來你都想好了。”趙時維說。
“對,我是肯定要帶孩子去的。”霍然很堅定。
“那好吧,你們什麼時候走?”
“娘說一個月之後。”小月開口道。
“行,我知道了。”趙時維看著他們兩個離去的背影,有些惆悵。
夕月是他在這個城裡的第一個病人,而謝梅也打破了他對村民愚昧無知的印象。半年的相處,讓他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高高在上,甚至隱隱約約看不起國人的落後,他總以為自己學的先進的西學,是科學而文明的,自己的家鄉確實無知而愚昧。
謝梅知恩圖報,對國學也略有精通,甚至西學的算術也是一點就透,他這才發現自己沒有比彆人聰明多少,隻是比彆人出身良好,家裡有錢而已。
從國外歸來後輕浮的心漸漸的沉了下來,父親也誇他行事頗有章法,他才明白鄉親們對西醫的排斥不僅因為未知,同樣因為他眼睛裡的鄙視不屑。
霍然並不知道趙時維對她如此高的評價,總不能告訴他,她身為理科生高考的時候數學滿分,他那些算術都是小兒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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