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車在眾人祝福聲中緩緩駛過。
兩人擦肩而過之時,她聽見他說:“晌午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她手心裡是幾塊獅子糖,她小時候常吃的那家胡店來的。
車輦行到周家,早不知有多少人望門等候,見新郎新婦車輦來,喜不勝喜,拍手稱快,鞭炮齊鳴,樂聲大作。
懷遠的幾個弟弟們齊齊鼓掌:“新嫂子來了,新嫂子來了。”
車輦停處撒下滿滿的五穀,喜嬤嬤將淑兒引下車,踏上氈褥,又跨過馬鞍,入了周家的大門。
堂上的周娘子歡喜連天,抹著淚花,看著兒子兒媳相扶進門。
淑兒和懷遠拜過周娘子和父親靈牌,又敬過天地,聽見耳旁喊道:
“天地既拜,新娘子可以卻扇。”
淑兒羞羞答答將團扇放下,嘉言和一眾孩子圍在堂下,大喊:“淑兒嫂子。”
陸明月給嘉言敲了個栗子,看著眼前的鮮紅翠綠,內心也不由得微微歎氣,目光移開,恰恰撞入赫連廣眼中。
卻扇之後,喜嬤嬤將淑兒引入新房,眾人緊緊跟在其後:“鬨新婦去嘍。”
新房已被布置的煥然一新,床上撒了花生紅棗等物,喜嬤嬤扶著淑兒在床沿坐下,滿屋都是嬸娘們,你一言我一語調侃新娘子,淑兒羞的滿麵飛霞,恨不得將頭埋進衣裡。
“新娘子累了一日,也該吃點東西了。“周家嬸嬸笑盈盈的端過一盤半生不熟的餃子,喂給淑兒一隻,高聲問道:“新婦,生不生?”
淑兒嚼在嘴中,低頭含羞,聲如蚊呐:“生。”
“新婦子害臊,老婆子耳背,到底生不生?”
“生。”淑兒幾乎連眼淚都羞出來,恨不得跺腳遁走,提高音量。
眾人連連拍手,哄堂大笑,紛紛將手間的瓜子花生紅棗石榴籽等物撒向淑兒膝頭。
也灑下滿滿祝福:“有風有化,宜室宜家。瓜瓞綿綿,爾昌爾熾。”
喜宴就設在周家院裡,堂下裡設了火堆,簷角樹梢上懸著串串紅燈籠,嬸子嬤嬤們忙著做菜蒸肴,賓客們一邊吃酒一邊閒聊。
春天一時陪著淑兒說話,一時又出去找長留玩耍,竄來竄去,像隻歡快的小黃鶯。
男人們喝酒,李渭也圍坐在人群中,見她鵝黃的裙擺在眼前飄來飄去,伸手召她:“累不累。”
“不累。”她臉蛋紅撲撲,眼神亮晶晶的,瞳裡印著嫣紅的燈籠
,嘴唇也是紅豔豔的,李渭見她抿唇,將自己的酒杯遞給她,溫聲道:“潤潤嗓子。”
春天彎眼笑,又眨眨眼,極其嬌俏婉轉的勾他一眼,這一眼脫離了少女的神態,是女子淋漓儘致的媚態,渴望疼愛的勾引和誘惑。
她捧著他的酒杯送至唇邊,將半盞酒飲儘,粉嫩舌尖舔舔嘴角。
“好喝嗎?”他喉間一緊,心頭一窒,啞聲問她。
“好喝。”她蠕動雙唇,無聲應他,直勾勾的仰麵看著他。
“那要少喝些。”他何德何能,怎麼會遇上她。
“多喝兩口又有何妨。”
“怕你貪杯喝醉。”
“我已經醉了。”
“因何而醉。”他挑眉問。
“你。”她無聲說話,笑嘻嘻的轉身就跑。
李渭看著她的背影寵溺而笑。
旁側的沈文心思細膩,胳膊懟懟赫連廣,示意他看李渭。
他們和李渭俱認識很多年,從未見過李渭的這種神情,柔情萬分,纏綿悱惻。
赫連廣驚詫挑眉。
黃昏之後,宴席才熱鬨起來,馱馬隊的漢子不羈慣了,也豪爽慣了,說話唱曲,喝酒劃拳,處處都是鼓噪樂聲,挨坐的人都要放開嗓子大聲說話。
春天起初和嬸娘們坐在一塊,後來又換去長留身邊,又跟著眾人去鬨洞房,玩了一圈回來,偷偷的挨著李渭身邊坐下。
她也貪兩口,席間光顧著說話,其實並未吃多少,挪了一隻小酒杯過來,李渭那廂跟彆人說話,一隻手卻摸過來,移走她的酒杯。
她不樂意,一手啪的拍在他手上。
李渭應酬完彆人,回頭挑眉看她,見她目光灼灼,臉頰紅燙,給她舀湯,逼她喝湯:“臉怎麼這麼紅?”
“太熱了。”旁邊就是熊熊燃燒的旺火,身上這件月白小襖裡頭綴著絨毛,真把她悶壞了。
她拍拍自己的臉盤,推凳走開:”我去外頭透透氣。“
李渭和旁人說完幾輪話,見她還未回來,院裡尋了一圈,隻見長留嘉言一堆孩子在一處鬥草,俱說沒看見春天姐姐。再仔細一尋,卻見她出了周家院門,獨站在外頭枝葉稀薄的樹下,樹上燈籠在冷風中輕輕晃動,暈紅的光芒投射在地上,是瀲灩的光芒。
她穿著鵝黃的裙子,抬頭望著燈
籠,柔和的豔光也投射在那裙上,氤氳出溫柔的光芒,仿佛遺世獨立,見他來,笑靨如花。
他曾路遇過這溫柔的一抹鵝黃。
漫過十年的光陰。
她終於來了。
沒有絲毫準備,悄無聲息的來到他身邊。
兩人齊齊站在樹下,望著那溫柔的喜字燈籠。
“今天好開心,有情人終成眷屬。”她笑。
他“嗯”了一聲:“他們也是得償所願。”
過了一會,他問:“什麼時候走?”
“還有個五六日。”她悄悄牽住他的手。
他緊緊握住。
“李渭...”她鬢邊瓔珞低垂,吐氣如蘭,“我會回來的。”
“好。”
上次支支吾吾告彆之後,再回想起那一幕,她的心就好像像羽毛一樣漂浮在半空之中。
她也希望有人...給她一場熱鬨喜慶的婚禮。
她不落睫的盯著他,滿是渴盼。
她挨著他站著,是任他采擷的姿勢,隻要他微微低頭,他的吻就可落在想要的任何一處。
他從善如流,俯下身去,在她眉心輕輕印下一吻。
這吻纏綿又流連,從眉心一路滑落,飽含柔情蜜意,吻過鼻尖,最後印在她唇上。
她心頭甜蜜,想起那一夜的纏綿,身體發軟。
他扶著她柔軟的腰肢,企圖把她帶入自己懷中,眼尾掃過旁側,將她攬著身後。
陸明月正摟著兩個孩子出來,半是尷尬半是自責的捂著兩個孩子的眼,身後還跟著赫連廣,冷眼裡興味深切。
春天躲在李渭身後,滿是羞澀的探頭看了看來了,埋頭在李渭背上。
不遠處的馬車上,薛夫人撩開車簾,也默然注視著樹下的紅燈籠。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知道的。。。
兩方都有阻力~
現在還沒有辦法在一起~~
會分開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