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醫院的急救室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還有其他一些需要家屬簽字的文件。
秦犴每簽一次字,就給醫生跪下一回磕個頭。
他將所有希望全都托付在醫生身上了,彆人家的半大小子正是最調皮搗蛋的時候,可秦犴哪怕比起成年人來,成熟度都不遑多讓。
沈局長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觀察著,越發覺得這小子身上有一股常人拍馬難及的韌性。
明明全身發顫,害怕不已,愣是咬牙撐著。
“父母呢?”一老一少坐在醫院走廊裡,沈局長問秦犴。
“等於死了。”若說秦犴以前對李秀麗還有感激之心,那麼繁星出事,等於斬斷了他對李秀麗夫婦的最後一絲感激。
“等於死了,那就是還沒死。為什麼他們不管你妹妹?”
秦犴道,“因為她是女孩兒。”
“女孩在他們眼裡不值錢的,知道嗎?因為不值錢,所以他們不管星星的死活。哪怕她被燙傷了,也不肯把她送到醫院。讓她一直疼一直疼,疼得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他們不會把她送到醫院,不會為她花錢,甚至明明知道她可能會死,也不肯救她!”
“他們不要她,我要!他們不救她,我救!”
少年額頭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咬牙切齒自顧自地說著,幾乎用儘了所有力氣。
然後語無倫次地自我安慰道,“能救得了的,一定會沒事的…沒事的………”
沈局長站起身,到走廊儘頭之後,遠遠地瞟了一眼秦犴,然後打了個電話出去——
將秦犴的事情說了之後,電話那頭的人問道,“你的意思是,從現在起,布局培養新人?”
“三角洲那邊的情況,你了解。想要將那邊一網打儘,短時間之內,根本沒可能。現在我們的眼線,都隻是些小嘍囉,威逼利誘投靠過來的。小消息能透露給我們,大消息沒可能。曲波,我覺得這是個機會……”
畢竟如果是派同僚打入內部,長久以來的職業習慣,太容易被人發現身份。
那如果……
是個從小就長在白馬鎮,家庭不幸,年少輕狂,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小混混呢?
身份背景,誰都能查得到,沒有任何破綻。
而且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這裡本身就民風彪悍。輟學的少年,大多都在混社會。
誰夠狠,誰就能站穩腳跟!
“那小子,觀察力強,聰明,有勇氣。最重要的是,他重情。”
重情的人,是最容易走上邪路的,也是最適合走正道的!
會因為重要的人,而義無反顧走上邪路。
但是同樣,會因為重情重義,而不被外物誘惑,穩穩走在正道上。
“曲波,我建議你親自過來看看。”沈局長慫恿道,“這是棵好苗子,要是培養好了,不一定隻用於三角洲。”
沈局長沒將話說滿,但是電話那頭的人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試想,若是站在正義的這一方,培養出一個黑暗世界中的核心人物,這算不算是徹底打入敵人內部?
到時候,想要知道什麼消息,想打擊哪股勢力……
將會比現在容易得多!
“好,我親自過來。”曲波思索良久之後,點頭答應。
沈局長道,“不急不急,你先打幾萬塊錢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