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芝蘭跟白廣園夫婦被吵醒。
白廣園有些煩躁地抱怨道,“新搬過來的那個女的,怎麼這麼沒涵養?教孩子這麼暴躁,孩子能教好麼?”
同一樓的702之前是出租的,前兩天租了好幾年的那戶人家搬走,說是房東的親女兒要搬進去住。
那個年輕女人帶孩子搬過來的時候,杜芝蘭還遇見了。
人嘛,長得挺漂亮,說話也客客氣氣的。
隻是沒想到,私底下脾氣這麼壞。
搬過來沒兩天,每天晚上都罵罵咧咧。
“據說是跟老公離婚了,一個單身女人還帶個殘疾孩子,所以對孩子比較沒耐心。”
說沒耐心,都還客氣了,聽那罵人的腔調,說是在麵對殺父仇人都不為過。
可憐是挺可憐。
可孩子不更可憐麼?
“行了,睡吧。可能是剛搬過來,不習慣。總不可能以後每天晚上都這麼鬨騰。”
夫婦二人不知道,隔壁的兒童房裡。
熊閨女今天晚上被吵醒了。
慢騰騰從床上爬起來,鞋都沒穿,悄咪咪地開門出去……
她就想看看,挨罵的小可憐是誰。
她是一隻有好奇心的小星星,喜歡所有新奇的東西……
702房的浴室裡。
瘦弱單薄的人影,蜷縮在浴室角落。
年輕女人手裡拿著花灑,將冷水一個勁兒往人影身上澆,一邊澆水,一邊忍不住踹了兩腳,“你就是個討債鬼,我這輩子生了你,真是倒八輩子黴!”
生下來就是個死啞巴!
反應又遲鈍,性子又悶!
除了能呼吸之外,他跟死人有什麼區彆?
甚至還比不上死人!
至少死人隻需要一副棺材就能打發得了,他呢?
他就是她這輩子的累贅!
自從他出生之後,她跟丈夫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來吵去,都是圍繞著他!
家裡的日子從來都沒有順心過,每天都跟烏雲罩頂似的。
到最後隻能離婚收場。
“洗啊!不是要洗澡嗎?今天晚上讓你洗個夠,行不行?”
“你為什麼非要半夜洗澡?你為什麼就不能當個正常人?為什麼啊?”
“你生下來跟人家正常孩子一樣,難道不行嗎?為什麼非要從我肚子裡爬出來?”
已經過了初秋,涼水將蜷縮在角落裡的那道身影,淋得瑟瑟發抖。
年輕女人罵到最後,自己痛哭不已。
帶著哭腔質問後,狠狠將花灑砸在孩子腦袋上,然後轉身出浴室。
回房之後,躺在床上靜靜看著天花板,看了許久。
突然有些崩潰的用拳頭砸了砸自己的頭,窩在被子裡小聲啜泣……
她拿撫養權,是因為她知道那個男人事業心太重,根本不會照顧孩子。
可是拿到了撫養權之後,她克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她一看到孩子,就忍不住想,就是因為這個殘疾孩子,所以才毀了她的人生!
她也不想發脾氣。
可是她忍不住!
真的忍不住!
浴室裡蜷縮的人影動了動。
瑟瑟發抖著,露出一張男孩兒蒼白的小臉來。
精致,蒼白,怯懦,無辜。
眼神很茫然,看著熱水器上紅色的溫度顯示,看了很久——
媽媽,之前,水隻有三十七度。
冷,不能洗。
所以我在等水熱。
明明,他可以解釋的,可是他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