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語氣溫和：“沒事，帶我過去吧。”
錢多海吃了定心丸，大喜道：“哎，好。顧言姐這裡走。”
貧瘠小山坡上四五顆嶙峋怪石，坡後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邸。林言剛想著，鬼才導演好歹大手筆一次，誰知豪華宅邸金玉其外，門和牆裡塞滿了泡沫。
“………”
再次為導演的摳門豎大拇指。
最裡麵的一麵牆上，則掛了塊大綠幕。綠幕前，群演扮演的如同修士張皇失措，混亂成一鍋粥，而他們上麵，黑色勁裝的男演員吊著威亞，揮舞湛藍色長劍俯視下方。長發如墨，氣勢如虹，帶著股邪肆氣息。
“卡，程子謙表情變化層次不夠，再來一次。”
林言看過去，黑色勁裝的男演員蕭盛，皮膚白皙，麵容俊雅，在原主記憶裡享譽全球的大影帝，現在隻是小人物，在各大影視城跑了七年龍套，因《老祖之妻》的程子謙一角走紅。
程子謙，就是《老祖之妻》裡的男一，滄遼大陸唯一的渡劫老祖，也就是女主羅瀾的丈夫。
林言能猜到正拍攝的劇情。這是羅瀾死後多年，程子謙渡劫成仙，卻瞬間入魔。一改溫潤如玉的麵目，手持長微劍走向修仙世家，在大陸掀起腥風血雨的場景。
“程子謙渡劫歸來，要為心愛的妻子報仇。這時的表情不隻是憤怒和瘋狂。從仁善老祖轉化為手提屠刀的魔頭，徹底釋放本性，拉滄遼大陸陪葬，中間要有個一閃而逝的過程。好了，動作快點，重來一遍。”
清越好聽的分解聲傳入耳朵，讓林言微微一愣，這聲音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
說不出心裡是哪種感覺，林言略微急切地摸著聲音找人，正好對上攝影機後麵狹長深邃的眼睛。
她眼睫輕顫，心跳忽的慢了兩拍：這雙眼睛……太像了！
魏西嶽，魏老祖宗。
林言撫平心底的波瀾，吐出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她擔心個什麼，那位老祖宗在上一個位麵不死不滅，外麵溜達夠了就回棺材裡睡，再過千年又是一隻活蹦亂跳的僵屍。而她是位麵修理工，哪裡需要就往哪裡穿，兩個人再次相見的概率，幾乎為零。
想到這裡，還有些失落。畢竟，老祖宗陪伴她走過那麼歲月，是除了前任男票外，對她最好的人，自己的心不是石頭做的，要說沒觸動，怎麼可能。
但是，也隻是觸動罷了。他們兩個一人一屍，物種不同，就算無需繳納位麵戀愛稅，也沒法過一輩子。
林言失神片刻，錢多海已經走向那年輕男人，笑著在兩個人中間介紹：“秦大導演，這就是顧言姐，顧言姐，這位就是我們《老祖之妻》的導演。”
林言一甩長發，眨眨眼，笑眯眯的伸過手去，“沒想到秦導是個大帥哥，你好，我是顧言，以後就請秦導多多關照啦。”
秦時故從塑料小紅凳上站起身，與林言對視一番，眼底是一閃而逝的驚喜，他很好地掩飾住情緒，薄唇勾了勾，握住林言的手，道：“顧影後與羅瀾，很配。”
兩人隻來得及說幾句話，綠幕前飾演程子謙的男演員已經調整好姿態，秦時故坐回紅色塑料凳，雙眸一眼不眨的盯著攝像機屏幕，把控好每一個節點。
“卡！當歸派掌門，即便危難當頭，也當維持一派掌門的風骨，你可以害怕，卻不能怕死。”
“卡！合歡宗宗主，逃命就逃命，眼神再慌亂點，彆一直轉溜，重來，眼珠子微顫，瞳孔緊縮！”
“卡！程子謙……”
“卡！那個黃衣服群演……”
林言看著蕭盛，跑龍套多年，他表演技巧熟練，可畢竟少了點天賦，冥冥之中，總少了些味道，他照搬劇本裡的程子謙，能保證不出戲，再多點，比如讓人物形象再豐滿些，就不行了。
一般的導演見他這樣表演，會十分滿意，讓他通過。可秦時故卻不行，他薄唇緊抿，任何細節都逃不過他的眼，對自己的作品吹毛求疵到極點，若不是經費緊巴巴，必須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他能將拍攝地點的所有物件全換一遍，包括牆壁和桌椅，還有，進來時山坡上的塑料花。
可是他隻能一遍遍的卡，一點點的解說劇情，極其的有耐心。
典型的強迫症。
這點也跟老祖宗挺像的。
林言目光落在秦時故臉上。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說的就是秦時故現在的模樣，極具魅力。
看累了，她站起身，就見錢多海盯著秦時故，欲言又止。
林言挑挑眉，這胖子難道對秦時故有非分之想？這真是想想都驚悚。她一晃身湊到他身邊，滿臉八卦：“嘿，你總看著導演作甚。”
錢多海糾結：“有件事，實在難為情，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言：“說。”
錢多海：“劇組預算不足，再一直卡下去，劇組要睡天橋了。”
“……”原來是這事。
林言拿來香奶奶包，掏出支票，道：“要說啊，缺多少，儘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