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主屋的燈息的特彆早,等到早上的時候,徐詩夢都已經吃過早飯背上小書包,準備喊上小夥伴們一起上學,主屋西側的那個房間卻還是安安靜靜的,仿佛裡麵的主人並沒有回來一樣。
出門的時候徐詩夢一步一回頭,到了學校上課的時候雖然依舊很認真的在聽講,但課間的時候卻總會想起昨天在西屋看到那一幕。
也不知道大娘和大爺現在怎麼樣了。
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徐詩夢終於看見了她大爺和大娘,大爺上午應該是上山去砍柴了,此時正在院子裡,將拉回家的枯樹乾劈開。而大娘則坐在正房的窗戶底下,和她母親一起扒老豆角,把長老的豆角皮剝開不要,留下裡麵飽滿的豆子。
那些豆子選好的留下來做種子,其他的就燜著吃,老豆角燜肉可是徐詩夢最愛的一道菜。
中午,徐詩夢最愛的那道菜出現在了飯桌上,可是除了她和小堂弟兩個孩子吃的滿嘴流油之外,餐桌上的大人們似乎都沒什麼食欲。
因為家的位置距離學校比較遠,徐詩夢每天的午休時間幾乎都用在路上。所以午飯過後隻是休息了十幾分鐘,徐詩夢就得起身準備去上學。
臨出門的時候她聽到西屋那邊,大爺安慰大娘道:“你先彆著急,媽說已經托人給爸那邊稍信去了,今天晚上爸就能回家。有啥事咱們一家人一起商量,肯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大爺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溫柔,是徐詩夢熟悉的語調。在她的印象當中,父親三兄弟裡,大爺是性格最好的一位,他從不輕易發脾氣,與人說話的時候也總是帶著笑,唯一一次和彆人發生衝突,還是有人在背後非議她大娘不會生養,叫大爺聽見了才打起來的。
因為急著上學,徐詩夢繞過主屋直接出了大門,下午放學回家,吃過晚飯後正趴在主屋的窗台上寫作業。不經意的一抬頭,就瞧見黑乎乎的院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院子裡晃動。
徐詩夢隔著窗戶玻璃往院子裡看了好幾秒鐘,才肯定是有人進院子了,還越走越近,在她身邊爬著玩的徐詩傑這個時候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立即扭頭向著屋裡的大門喊道:“有人來啦!”
聽到屋子裡孩子的喊聲,徐宏昌用手抹了一把臉道:“喊什麼喊,臭小子,連你老子都不認識了?”
走在他身後的徐宏偉聞言回道:“彆抹了,手沒比臉乾淨多少,都是煤渣,越抹越黑。”
待到徐家三父子進了門,徐詩夢才弄懂剛剛自己為什麼要盯著看好幾秒才能確定有人進了院子,因為爺爺、爸爸還有小叔他們三身上實在是太黑了。
因為家裡給的消息急,徐家父子三人乾完活連衣服都沒換,就蹭前村老鄉家的大馬車往家趕。
卸了一整天煤的他們,此時身上、衣服上、臉上、頭發上,隻要是能看見的部位就都落滿了煤灰。
一層煤灰在加上今天陰天沒月亮,隱蔽效果特彆好,基本上隻要他們自己不動,稍微有點距離就看不清他們人在哪裡。
看見家裡的男人們這幅模樣,女人們心疼了,一邊端水讓他們洗臉洗手洗頭,一邊給他們找乾淨的衣服。
“彆忙了,乾這活穿不了乾淨的衣服,先給我們熱口飯,乾完活就走現在還沒吃飯呐。”徐爺爺一邊用肥皂洗手洗臉一邊對著老伴說道。
李桂榮和周月華妯娌倆聞言趕忙到堂屋去,給丈夫和公公熱飯,被叫回家的男人們則小心的坐在火炕邊緣,徐宏昌捏著抽了一半的卷煙問道:“媽,這麼急著叫我們回來啥事?”
說完這話就看見了聽到聲音從西屋出來的徐宏星兩口子,略微有些詫異道:“咦,大哥大嫂回來啦,我剛才都沒注意到。”
話說完徐宏昌就反應過來了,看來這一次他媽著急托人捎口信叫他們趕快回來,很有可能為的就是大哥兩口子。
事關大哥兩口子的一些隱私,李桂榮不太想讓孩子們摻和,她掀開門簾把女兒和小侄子叫到堂屋這邊,讓他們幫忙看著灶塘裡的火。
隔著門簾坐在蒲團上往灶塘裡塞柴火的徐詩夢聽見她大爺好似小聲對著他爺爺說了什麼,然後就是她小叔就發出一陣被煙熏到的嗆咳聲,再之後屋子裡突然就沒聲音了。
過了好一會,徐奶奶好像說了句什麼,徐詩夢就聽見她爺爺非常不滿的大聲說道:“還算?算什麼算?說這不好那不好,又是衝撞胎神又是犯小人,有孩子不讓在家裡養,都躲回娘家去了管啥用?不還是出事了嗎?”
“你要真的信這個也找些靠譜的人,那馮聾子那是出了名的大白和,他說的話你也信?,宏星,你們是在縣醫院做的檢查嗎?那邊大夫咋說的?”
徐宏星聽見父親的問話連忙回道:“就說是畸形,留不了,強生下來死胎的幾率也很大,就算是活的,養下來也是個傻子。”
“大夫說因為啥了嗎?”
“就和上回一樣,抽了點血驗了驗尿說都沒問題,就隻是催促我們儘快過去住院,早點做引、產手術。”徐宏星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裡都是苦的。
聽了大兒子的話,徐元海眉頭緊鎖,額頭上的皺紋都跟著皺吧起來。
想了想他突然開口向小兒子問道:“宏昌,我前幾天好像聽你說有省院的大夫來咱們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