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的形狀, 頂上鮮明的黑色……
唐棠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這就是打魂釘, 她師父無意間鍛造的法器, 她臨死前釘在邪獸魂心上的東西。
記得教訓鄭德飛時, 那百鬼還說打魂釘已經流落到邪道手上,怎麼如今又出現在嚴雲雲手上?
一時間, 唐棠思緒萬千,心裡千百種念頭閃過。以至於怔怔站在原地, 似乎是忘了反應。
渾身經脈寸斷的嚴雲雲見到此景, 嗬嗬笑了出來,臉上滿是怨毒的神色。
終於知道怕了吧!
這種級彆的法器,嚴雲雲早就領教過它的威力, 這就是她最大的殺器。敢殺她的人, 敢威脅朗哥的人,都得死!她等著看唐棠在她麵前驚懼倒下的下場。
嚴雲雲笑的得意, 然而下一刻, 她的笑容卻凝固在臉上, 隻覺得周身一冷,一股巨大的驚恐和畏懼從心底冒了出來。
隻見那根遇人殺人、見鬼殺鬼的打魂釘,在距離唐棠兩米遠的地方竟倏然停住了淩厲的攻勢。頓了兩秒, 而後像是哈巴狗一般, 搖頭擺尾地繞著唐棠轉悠起來。
當然, 搖頭擺尾隻是嚴雲雲的腦補。
但她相信, 如果這根冷冰冰的釘子果真有尾巴的話, 絕對比最卑微的舔狗搖的還要歡快。
怎麼回事?
嚴雲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阿父十幾年前將這根釘子從王老鬼手裡搶來後,日日滴血養喂也沒有將它喂熟,最後甚至被打魂釘的餘力反噬,沒幾年就死了。若不然嚴雲雲早就將打魂釘當做自己的法器了,又怎麼會謹慎的留到最後一刻才用?
可……這樣的法器,居然轉瞬間成了唐棠的舔狗?
嚴雲雲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
似乎是看出嚴雲雲的想法,唐棠冷笑一聲,道:“為什麼不服從你,你以為什麼玩意兒都能用它嗎?阿拆,給她點顏色看看……”
唐棠話音剛落,打魂釘就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然後嗖地一下飛出去,轉瞬間來到嚴雲雲麵前。
嚴雲雲驚駭地睜大眼,然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打魂釘便興奮地穿梭幾下,在她的關節處留下幾處血洞。
血液噴湧而出,燒灼的痛感縈繞在身體各處。
本就臟腑劇裂的嚴雲雲徹底塌垮在地上,如同一攤沒有靈魂的死肉,隻餘口鼻還能艱難的喘氣。
阿拆“嗡”的響了一下,又搖頭擺尾地回到唐棠身邊,興奮地在唐棠身上挨挨蹭蹭,似乎在求表揚。
唐棠笑著將它收到手中,等目光落到嚴雲雲身上時,臉上又隻餘下冰冷。
“說,這東西你哪來的?”
唐棠走上前,死死捏著下巴抬起嚴雲雲的臉,盯著她的眼睛冷冰冰道:“打魂釘已經封死了你身上十二處死穴,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如果第十三處也被阿拆隨意穿一下,你會是什麼下場。”
什麼下場?
不用等變成鬼,她就會直接灰飛煙滅。
打魂釘威力驚人就驚在這裡,它傷的雖是你的肉體,卻實實在在燒灼著靈魂。就連邪獸戾坤都能被它釘的奄奄一息,何況嚴雲雲這樣的肉體凡胎。
誰知嚴雲雲聽到唐棠的話,卻隻是冷笑一聲。麵色雖然蒼白虛弱,眼神卻淩厲地挑釁著唐棠,似乎對她的威脅不屑一顧。
不屑一顧是嗎?
從看到打魂釘那一刻開始,唐棠就在忍著脾氣。見到這種百年前的舊物,她忍不住想起不堪的死亡、想起師父至今未報的死仇,嚴雲雲恰恰撞在了槍.口上。
原本她沒打算趕儘殺絕的,如今卻是真的怒了。
“阿拆——”
唐棠再次將打魂釘拋了出去,嚴雲雲抿緊嘴唇,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誰知下一刻卻聽到朗哥的慘叫聲。
嚴雲雲吃了一驚,忍不住睜開眼往聲源處望去。就看到那根耀武揚威的法器並沒有來攻擊她,反倒不斷穿梭在朗哥的魂體裡。
打魂釘顧名思義,傷害最大的不是人而是那些陰魂,殺孽越重的厲鬼被摧殘的越重。
朗哥生前跟著嚴父修習術法,本就不算什麼好人,死後更是鳩占鵲巢,本身已經沾染上了因果。因而那團魂體沒有堅持太久,隻不過被穿梭了一兩下,便變薄變稀隱隱有魂飛魄散的趨勢。
而阿拆,還在慢悠悠地繼續著它的動作,這種慢刀子割肉對嚴雲雲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不,不要,我說——”
嚴雲雲急的大哭,唐棠卻並未理她,隻是冷冷看著阿拆動作。
“我說,我都說,你彆再折磨它了。求求你了——”
眼看唐棠沒有停手的意思,嚴雲雲頓時什麼都不顧,大哭著說了出來:
“打魂釘是我阿父從王老鬼手裡搶來的……王老鬼是清玄派的人,我阿父殺了人後嚇得東躲西藏,沒想到清玄派不僅沒有追究阿父,反倒讓阿父頂替了王老鬼的位置……可惜你的打魂釘太厲害,我阿父沒能用上便死了,我知道清玄派強者生存的規矩,沒辦法帶著打魂釘連夜逃出了門派……沒敢回門派也沒敢回苗寨,這些年一直和朗哥東躲西藏……除了這回我沒用術法害過人,我是真的不想讓朗哥死……我說的都是真的,求您放過他吧……”
唐棠聽到清玄派三個字,雙手緊緊攥了起來,捏的咯咯作響。
好在她並沒有失信,示意打的忘我的阿拆停了手,奄奄一息的魂體勉強留存了下來。
抱著殘缺不全的陰魂,嚴雲雲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