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媽媽知道主子心裡裝著事,想來無非是惠姐和禎哥,便道:“聽說姐兒和太太出門,天都這時不知可回來沒有?”
佟姨娘搖扇的手停住,道:“你借個由頭去上房看看,姐兒回來沒有,我這心裡總是不踏實”。
徐媽媽也有這意思,隻是近日有點摸不透主子的脾氣,才試探性的問了句。
聽說,忙就出了廳門,想回房取把傘,走幾步,雨下得不大,就沒回屋,直接去了。
佟姨娘又招呼秋荷,秋荷在遊廊下和小丫頭接著廊簷落下的雨水玩,聽見主子喚,忙跑進去,問:“主子喚奴婢?”
佟姨娘道:“你拿把油傘去學裡接哥兒”。
秋荷答應著去了。
徐媽媽轉眼工夫就回來,進門搖搖頭,道:“太太和姐兒沒回來。”
徐媽媽一挨上房,就見幾個丫頭在雨地裡撒歡,知道王氏沒在家,
王氏素日嚴苛,丫鬟下人都規規矩矩的。
徐媽媽道:“姨娘明個出門,順道去慈濟堂給老奴捎回瓶梨糖膏子,老奴這一開春,夜裡著涼就有些咳。”
佟姨娘關切地問:“請個郎中來家看看。”
徐媽媽搖頭道:“老奴是舊疾,不礙事,入夏便好了”。
一宿無話。
次日早,就有上房的丫鬟來回道:“爺讓告訴姨娘,在二門上等姨娘,讓姨娘快些出去。”
佟姨娘早已收拾停當,當下便帶著挽香出門去了。
佟姨娘往二門上走,經過鄒姨娘的屋子,從西廂房窗子底下經過,就聽裡麵有兩個人說話,聽聲是兩個小丫頭。
一個道:“昨兒姐兒與太太出門,可丟了大臉,聽跟去的初春說,惠姐兒…….”,傳來嘻嘻低笑聲,聲兒小了。
佟姨娘沒聽清後麵的話,想聽下去,又覺著偷聽人說話不妥,在說三爺還在二門等著,就腳步未停,那兩個小丫鬟聽見有人經過,就都不說了。
賈成仁早已等在二門,卻意外佟姨娘恁快出來。
佟姨娘一襲湖綠雲錦對襟長褙子,領口袖口手繡薔薇花,內襯雪白中衣,頭上髻綰烏雲,斜插一隻水色玲瓏簪,清新不失明豔。
賈成仁上下打量,佟氏貫著豔色,插金戴銀,一似夭桃濃李,所到處一片喝讚聲,正牌夫人不及她穿戴光鮮氣派,可今兒她素淡打扮卻令他眼前一亮,更覺舒服。
佟姨娘走近,蹲身輕語道:“讓爺久等了。”
賈成仁想今個她倒是沒磨蹭,且衣著妥當,道:“轎子備好,提早去了,顯得親近。”
二人並行朝大門走。
佟姨娘對這表麵裝做一本正經,實則一肚子男盜女娼的男人,厭惡不屑,因此,不知覺中就與他稍離開,去半步跟隨。
賈成仁走半天沒見她出聲,微側頭,見她雙眸低垂,目不斜視,他在工部衙門供職,京官這職位也就是個辦事員,因此素體上峰之意,貫會察言觀色,巴結討好,時日久了,也是個性使然,便養成細心這毛病,佟姨娘冷落態度,有點折損他男人尊嚴,一時有點不適,又一想,大概她是恨自己那日無情,不禁對出手打她有點後悔。
清清嗓子,沒話找話道:“身子好了?”
佟姨娘嗯了聲,沒意思接茬。
賈成仁又道:“惠姐交給她嫡母教養,你不需擔心了,將來也能尋個好婆家。”
佟姨娘心道:這正是我擔心的,可卻不能明說,畢竟王氏並未做什麼。
又嗯了聲,便無話。
說話功夫,出了大門,賈府門前前後停著兩頂轎子,前麵一方錫頂垂幨綠呢帷大轎,後麵是一乘灑金描花卉朱紅帷垂纓小轎,佟姨娘走去後一乘。賈成仁自去前一乘官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