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將過,嫻姐大婚在即,嫁妝早已辦妥,足有四十台,是賈府姑娘中嫁妝最為豐厚的。
那三房不免眼紅,當麵不說,背地裡嚼舌頭,道:“人家老三是當官的,就是不一樣,看人家嫁女多風光,等哥兒娶親不定要花去多少銀子錢。”
王氏聽了,也不理會,心道:出多少憑各人本事,也沒花公中的錢。
老太太聽了,當麵沒言語,背地裡對單家的道:“嫻姐嫁入方家,嫁妝自是不能少,這也是給嫻姐撐腰,讓嫻姐在婆家人麵前有麵子。隻是不知將來如何?
賈府眾人唯老太太看得通透。
黃昏時,佟氏房中剛擺飯,還沒動筷,芙蓉卻突然跑來,模樣驚慌,說話也沒素日伶俐,期期艾艾地道:“姨娘,大事……不好了,惠姑娘……惹禍了,爺要動家法,姨娘快去看看。”
佟氏詫異地問:“惠姐又惹出什麼事了?“、
芙蓉稍頓,道:“姐兒私自出府,去方府找方公子,被方家著人送回來了。“
佟氏頭一暈,惠姐怎麼如此糊塗,嫻姐後個就大婚,都到這個時候,她還糾纏方公子,可是糊塗到家了。
芙蓉話音才落,就有王氏房中的半夏進來,禮也未行,語氣很急道:“爺和太太喚姨娘過去。“
佟氏猜是方才芙蓉說的事了,就忙忙跟了她過去。
進門就見賈成仁和王氏坐在上麵,一臉怒容,惠姐跪在地上,賈成仁怒喝道:“跪下,孽畜。”
王氏看眼她,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賈成仁看佟氏進門,瞪了她一眼,道:“你養著的好女兒,哼!”
惠姐求助地眼神看著她,佟氏也不言語,行禮站過一旁。
王氏看賈成仁一頓,不陰不陽撥火道:“明個早朝就會傳遍,我賈家姑娘竟跑到方家,爺可要想好說辭,隻怕人人見了都會問。”
幾句話,把賈成仁的火又勾起幾分,怒視惠姐道:“你做的好事,把我賈府臉麵丟儘,今兒不家法從事,量你也記不住這次教訓。”
說罷,朝左右喊:“拿家法來。“
爺震怒,家人不敢怠慢,忙小跑去請出家法。
佟氏看一眼,不覺倒抽口冷氣,家人手中捧著一根粗藤條,表麵平滑,佟氏知道這藤條彈性好,打在人身上,既不會傷筋動骨,又疼痛難當。
惠姐今兒是要吃虧了。
惠姐這時方有懼怕,眼淚汪汪望著生母,希求她幫忙說話。
佟氏背過身,心想:惠姐應該吃點苦頭,不然這樣下去,害了自己。“
王氏壓著心底喜悅,看出好戲,她特意看佟姨娘一眼,盼著她攔住賈成仁,賈成仁會火上澆油,連她都怪罪。
可看佟氏沒有想要求情的意思,反倒奇怪,這佟氏往常三爺動她兒女一手指頭,她都發瘋似的攔著,哭天喊地地央求,可此刻佟氏卻背轉身去,顯然是不想管,任賈成仁打,也參不透她。
嫻姐也站在一旁,看請出家法,既歡喜又害怕,惠姐挨打,她心裡稱願,不敢看,可又想看惠姐如何挨打求饒,就也不走,站在一旁觀看,心裡幸災樂禍。
賈成仁接過下人手裡的鞭子,他知道下人打有水分,不想真打就手高舉輕落,誰敢真格的打姑娘,爺在氣頭上,若生氣勁過去,後起悔來,那不是找不自在。
賈成仁高舉藤條,憤怒之餘,下手就狠些,開始兩鞭子,惠姐還能忍,待第三鞭子下去,惠姐尖聲叫著求饒,道:“爹,我錯了,繞了我吧!“
賈成仁隻是不理,一下比一下急,抽打在惠姐背上,幾鞭子下去,惠姐薄衫抽破了,賈成仁還不想停手,惠姐一聲聲喚爹,哭爹喊娘的哀告。
打了十幾下,惠姐哭得死去活來來,羸弱的小身板趴在地上,著實可憐。
王氏看賈成仁有點手軟,下手輕了,忙賠笑上前,抱住賈成仁的胳膊道:“爺打兩下出出氣就行了,惠姐怎麼說年齡還小,脾性一時半刻難改,待為妻慢慢教導。”
賈成仁正騎虎難下,正好借著王氏求情,下了台階,把鞭子扔在地上,衝惠姐道:“這次你嫡母求情,下次若犯,決不輕饒。”
說吧,氣喘噓噓坐下,王氏親手端過一杯茶,遞過去,道:“爺,打都打了,消消氣,莫因不懂事兒女氣壞了身子。”
賈成仁口渴,接過夫人手裡的茶,喝了一口,籲了口氣,道:“孽障,怎麼養了你這不爭氣的東西。”
此刻,惠姐抽抽搭搭,早已哭得淚人一般,在加上身上疼痛,越發難捱,竟至趴伏在地,不動了。
王氏怕賈成仁看了心疼,後悔,忙命丫鬟婆子道:“快把姐兒抬回去,弄棒瘡的藥上上。”
眾人才醒過勁來,答應一聲,找了條長凳子,讓惠姐臉朝下趴在上麵,抬了回去。
惠姐早已癱軟,隻見雙肩抖動。
嫻姐心花怒放,壓著心中喜悅給爹娘行禮,告退回房。
賈成仁慢慢氣消了,似有意瞅了佟氏一眼,佟氏麵上沒有喜怒,坦然站著,也沒看出有多心疼,他覺詫異。
王氏心情大好,陪著笑臉,殷勤侍候賈成仁寬衣,上炕歇著,又招呼丫頭給爺捶腿,賈成仁擺擺手,示意不用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