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婆子滿臉堆笑,不慌不忙地道:“小爺耀哥自昨個和奶奶口角,心情不好,出門散散心,說過兩日回來。”
郭氏氣憤,說得輕巧,口角,人都剩半條命了,道:“把媳婦胎兒踢打掉了,還有心腸出去逛?”
老尚婆子也不急,分辨道:“哥兒素日最是斯文,怎麼可能踢打奶奶,親家太太莫聽人挑唆,也就是小夫妻倆吵架拌嘴,不小心失手碰到奶奶,哥兒尚不知奶奶有身孕,更彆說小產,若知道,就是拿住他的手讓他碰奶奶,借個膽子也不敢碰,親家也知道我們太太盼孫子,要是知道奶奶懷上了,還不活菩薩似的供上,這都是氣頭上一場誤會。”
郭氏聽她這一大番言語,無禮也辯三分,對左右冷笑道:“彆說是賈府主子,就這奴才都好鋼口,白的說成黑的,把打人說成誤會。”
貴福家的大聲道:“你隻把姑爺交出來,旁的自有說理的地方。”
老尚婆子裝矮子,低聲下氣地對郭氏道:“親家太太,不是不交人,實在是哥兒昨個就走了,一晚未回來,不的,親家太太廳上坐,等老奴派人去找找。”
郭氏見糾纏下去,也沒有結果,就朝上房故意大聲道:“這事不算完,耀哥那畜生是想一輩子躲著不見人,你賈家仗勢,我盧家也不是軟柿子,走著瞧。”
說罷,對左右揮手道:“走。”
郭氏沒尋到人,隻好作罷,仍回小姑子房中。
郭氏進正屋,見幾個丫頭守在裡間門口,郭氏進了裡間,床一側隻站著一個盧氏貼身丫鬟,帳子裡靜靜的。
郭氏走去床邊,伸出撩開帳子,見盧氏平躺著,雙目呆滯,朝上望著頭頂的雕花承塵,郭氏輕喚了聲:“妹妹。”
盧氏眼珠才動了動,微微偏過頭,看是她大嫂,眼珠微微有了活動,郭氏見她眼角懸著一顆淚珠,瑩然欲滴。
郭氏心酸,坐在床邊,抓住她的手,盧氏手似寒冰,一直能涼到人心裡。
郭氏一手用帕子擦眼睛,道:“沒想到這才幾日不見,妹子竟變成這樣子,你為何從來回家不說?瞞著家裡人?”
盧氏淚淌下來,搖頭隻不說話。
郭氏道:“妹子先忍耐幾日,待我回去稟明公婆和你兄長,定不與賈家乾休。”
郭氏不放心,派了心腹程婆子守在盧氏跟前,又囑咐錦兒些話,就打道回府。
盧氏的嫡母賀夫人正焦急地等在家裡,讓人出去看了四五次,少夫人回來沒有。
正說著讓人去大門口路上望望,下人回稟:“少夫人回來了。”
賀夫人一見郭氏臉色不善,就知出了事,不等郭氏坐下喘口氣,就急忙問:“你妹子出事了?”
郭氏就把來龍去脈學了一遍,賀夫人聽了,呆如木雞。
盧氏生母早喪,賀夫人自己隻生養了兩個兒子,沒有女兒,就一直放她在身邊撫養,視如己出,聽兒媳郭氏學了庶女在賈府遭遇,心中懊悔不已,自怨自艾,當初不該與賈家結親,害了庶女。
婆媳這廂長籲短歎,單等老爺下朝,問個主意。
偏趕上這日朝事忙,盧大學士直到天黑才回來。
過上房,看夫人正坐在那抹淚,不覺詫異道:“出什麼事了?”
賀夫人邊哭邊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不聽則已,一聽盧大學士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把桌上的杯子都震落在地,發狠道:“賈家欺人太甚,竟敢欺負到我盧某頭上,太目中無人。”
賀夫人看丈夫生氣,收了淚,柔聲道:“如今可怎麼辦好?”
盧大學士想都沒想,對他夫人道:“去把女兒接回來,和賈家斷了這門親。”
賀氏道:“女兒被出,名聲好說不好聽,再嫁就難了。”
盧大學士一臉怒容道:“也不能眼看著死在賈家,以後在說以後的事,先了斷了夫妻關係。”
賀氏想:庶女被婆家休了,這輩子就完了,況如今小產,傷身,能不能調養過來,都未可知。
看丈夫發怒,和婉地勸說道:“不如我找賈家老太太評評理,你出頭找賈家三爺,你和賈三爺同朝為官,好說話,他是叔父,說說他侄兒也不敢不聽,隻要姑爺有悔改之心,小夫妻好好過日子,還是繞了他一回,下次,在有這事,在斷了。”
盧大學士瞅了他夫人道:“在若過下去,我怕女兒的命就沒了,接她回來,能嫁人最好,若嫁不出去,女兒我盧家養著,也好過在他賈家受委屈。”
賀氏看丈夫決心已下,就不在攔著,卻不無擔心地道:“可親家能同意休妻嗎?若不同意這事也難辦。”
盧大學士斷然道:“他同意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盧某為官多年,還沒有難倒我的事,這點小事,你就放心好了。”
賀氏看看丈夫的臉,丈夫氣頭上,也不敢多說,心裡暗道:賈家要硬是不同意休妻,也不能把刀子架在脖子上,硬逼著他,想到這,不免犯愁。
盧大學士憤恨地道:“賈家賴與方家姻親,就不把我放在眼裡,這是明著和我叫板,這次我倒要看看,你賈家能蹦躂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