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下車四周一看是個小鎮子，馬車停在一個掛著小幌子的客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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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被帶進一房間，瘦子給她們解開繩子，鬆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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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婦人端來一燈盞，放在桌子上，然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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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光亮，佟氏看清楚這屋子裡有一鋪大炕，炕上有幾個鋪蓋卷。
>三人在小轎子裡窩了一天，手捆得僵硬，就都在地上走動，活動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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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走了兩步覺得身子發虛，一天沒吃飯，看那姑娘好像身子搖晃，忙上前扶住道：“妹妹，頭暈快上炕躺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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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著她上了炕，那小姑娘也過來幫把手，叫道：“姐姐，忍一會，就會有送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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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提醒佟氏，佟氏走到門邊，推推，門在外鎖著，佟氏叩打門扇，道：“快給我們弄點吃的，有人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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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男人沙啞聲道：“喊什麼喊，正給你們弄。都消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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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回身看那姑娘躺在炕上，那小姑娘陪在身旁，說些安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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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走路身子也有點打晃，走去炕邊，爬上炕，叫那小姑娘道：“小妹妹，你也上來躺著吧，餓了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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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坐在炕沿邊道：“虧得我臨上車時，吃了兩個白麵饃饃，就想這一路飯食不周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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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在微弱燭火頗暗的光線下，大眼睛靈動地忽閃忽閃，佟氏看她虛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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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這小姑娘有意思，既然是按察使府的千金，那一定家也被抄了，爹娘散了，可這小姑娘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哀，相反卻很樂觀，據她觀察這小姑娘心智成熟，根本不像禎哥這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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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這孩子不知道有何種經曆，練就她過早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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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門‘咣當’一聲，打開，才那婦人端著托盤進來，上來是三小碗飯和一大碗菜，道：“吃吧，餓壞了吧。一會我來拿碗筷。”
>說吧，出去，門又從外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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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才還虛弱得要跌倒，此刻看飯菜上來，一骨碌就爬起來，搖晃著下地，走去桌邊，端起一碗，提著筷子就狼吞虎咽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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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舔了舔嘴唇，也急忙走過去，端了碗，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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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走去一看，是白米飯和一大碗燉得稀爛的倭瓜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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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顧不得好不好吃，快速吃起來，不知什麼滋味就把飯大口囫圇個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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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風卷殘雲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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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仿佛沒吃飽，把碗裡一點點添了乾淨。碗邊上留了幾粒米飯，她都添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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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飯量不像成年人大，小姑娘像是吃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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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有這碗飯墊底，胃裡舒服多了，雖不全飽，身上卻有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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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添乾淨了碗，看在也沒什麼可添的，饞嘴巴舌地道：“給這麼點飯，這幫人心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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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道：“吃飽了，怕你想辦法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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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失落地道：“跑去那裡？賣身契在他們手上，跑出去，也要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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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屋裡裡，空間狹小，吃飽了也沒事乾，躺在炕上，聊起閒磕，佟氏和那姑娘互通了姓名，那姑娘姓蔡，鄉下女孩也沒正經名字，由於家裡姊妹多，就喚作大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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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問身邊的小姑娘道：“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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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脆生生的答道：“付錦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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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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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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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側身看她光潔稚嫩的小臉，道：“你和父母親分開為什麼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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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錦寧小姑娘嗤地一笑道：“我巴不得和她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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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有點微微詫異，那小姑娘看她納悶，道：“我母親是繼母，想著法地苛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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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不解，按說繼母對前妻的留下的女兒雖冷淡，也不至於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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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付姑娘善於察言觀色，猜到她心裡，道：“我繼母原來是妾，整日在我父親麵前爭寵，被我母親屢次打壓，心裡懷恨，我母親死後，她就想法子扶了正，在我身上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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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這才明白，道：“你吃了不少苦吧！難怪你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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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付姑娘道：“這算什麼，她經常餓我三五天不給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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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納悶道：“那你父親呢，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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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道：“我父親整日光想著朝中的人事，巴結上司，我還有庶兄妹一大群，那還能想起我。況我母親在世，夫妻倆人就不和，因我這繼母挑撥，我父親根本就不信是她虐待我，反以為是我沒家教，她好心教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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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這回徹底明白了，什麼樣的成長經曆造就什麼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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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蔡姑娘聽得入神，問：“那你父親和繼母現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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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輕輕鬆鬆地道：“下了大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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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問，她那群庶兄妹也就都沒落下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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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姑娘又得意地道：“我繼母整我，我也沒讓她好過，在她飯菜裡多加把鹽，把她出門穿的貴重衣服劃個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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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道：“她發現不是還要虐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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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道：“她不敢明個打我，怕我身上有傷，我父親雖不關心我，可顧忌付府臉麵，這她知道的，所以她就餓著不讓我吃飯。最長的一次，她把我關起來，餓了五天，能吃的都吃了，連老鼠都捉來吃光了，最後她怕我餓死，才把我放出來，給我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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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不在奇怪這小姑娘像個大人，一陣心疼，伸出手臂把她攬入懷裡。
>
>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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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姑娘氣憤地道：“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她們進了大獄，也嘗到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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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說話，不覺已二更，開始還睡不著，在馬車上昏昏睡了一整天，說著說著，付錦寧小姑娘就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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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為她蓋上單子，小姑娘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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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心想：這是受了她繼母怎樣的折磨，在人販子手裡，還能睡得這樣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