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不知這是何人,但看是知府的座上賓,知道一定大有來頭,遂點頭哈腰道:“親事定下已二月,農戶人家非要秋收完,閒了迎娶,這不就耽擱了。”
佟知府聽他說得不像是假的,正色道:“趙爺,你不能蒙我?”
“小民不敢。”趙老爺賠笑道。
“我在問你一遍,你新娶的姨娘可是姓佟。”
趙老爺剛想出口否認,隻聽清脆一聲:“妾身正是姓佟。”
隻見帷幔後走出一清俊女子。
安仲卿欣喜道:“你……。”
卻原來,趙老爺去前廳待客,二姨娘機靈,哢吧兩下眼睛,使個眼色,叫貼身丫鬟銀翹附耳過來,小聲嘀咕幾句,銀翹就悄悄退出去,往前麵去了。
到了前廳,從後門進去,隔著屏風聽見一句說好像找姓佟的,不及細聽,忙走回來,溜邊走去二姨娘耳邊如此這般告訴。
此時,佟氏敬茶不成,也不能乾站著,主母阮氏為彰顯大度,就賜了她座位,讓她先坐著,等老爺回來,儀式在進行。
二姨娘下首坐著四姨娘,四姨娘下首就坐著佟氏。
二姨娘和四姨娘倆人投緣,是一夥的,向來是共進退,此時,花廳上太太阮氏正和三姨娘說一件要緊事,也沒注意這廂。
二姨娘趁人不備,偷偷學給四姨娘,四姨娘和佟氏坐的隔著一張椅子的距離,倆人隔的寬,小聲嘀咕怕引起人注意,萬一老爺知道,可沒好果子吃。
四姨娘靈機一動,一側頭,故意把一方帕子掉到身側地上,借故蹲身拾帕子,靠近佟氏身旁,小聲道:“前廳有人找你。”
四姨娘聲兒小,佟氏隱約聽見她像是對自己說,又不確定,抬頭看四姨娘,四姨娘已拾起帕子,眼風朝她一瞟。
佟氏素性聰慧,知道她暗示自己,就站起身,對上麵坐著的阮氏道:“回太太,卑妾要出去更衣。”
阮氏規矩在嚴,也管不了彆人出恭,就道:“快去吧!等下老爺回來還要行禮。”
佟氏答應一聲出去。
她的兩個貼身丫鬟忙上前扶住她。
出花廳的門,兩個丫鬟就要扶著她往東廂走,佟氏卻甩開二人手臂,沿著甬道疾步朝前院走,她恍惚記得來時的路,出到這院,往右轉,就能看見前廳。
那倆丫鬟不知就裡,趕上來,道:“姨娘走錯了,那廂才是。”
佟氏也不答,一直出了通向前廳的鑽山,兩丫鬟看她往前麵去,出了內宅,嚇得變顏變色,那大丫鬟就上前扯住她袖子道:“姨娘,女眷不能出二門,違反家規是要受罰的,太太知道定不會輕饒的。”
佟氏被她扯著,不得已停住,看離花廳已遠,花廳裡人聽不見,陰臉厲聲道:“大膽!放肆!你個奴婢丫頭也敢扯主子的袖子,違反家規是什麼罪我自己領,不勞你個丫頭操心,橫豎不連累你們就是。”
那丫鬟看她變臉,嚇得鬆了手,跪地叩頭請罪,佟氏也不理她,徑直奔前廳去了。
另個丫頭看不好,忙回去稟太太,怕受牽連挨罰。
趙老爺正賭咒發誓沒有姓佟的姬妾,不妨佟氏一腳邁進來。接茬道出自己姓佟。
趙老爺立時神色尷尬,轉瞬,就直了身子,道:“知府大人,小民娶的小妾卻是姓佟,方才瞞過大人,小民有罪,可府上小妾是我花銀子買來的,簽有賣身契約,小民沒犯法度,大人不知來尋我什麼?”
這番話,說得頗義正言辭,佟知府一時倒難以對答,安仲卿從旁道:“趙爺新娶的小妾乃在下一熟人,趙爺能不能把她讓給我,我願出雙倍的銀子。”
趙老爺想都沒想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既已是我買來,我不願出手,難道大人還仗勢強逼我不成?”
佟知府忽地想起一計,半天沒說話,此刻方道:“趙爺,是這麼回事,這小妾原是朝廷要犯的家眷,犯事發賣,但這官員朝廷一審,就問出私通番邦嫌疑,這小妾也牽連在內,趙爺知道,謀反是連坐的,彆說這小妾得拿問,就是九族都受牽連。”
趙老爺一聽,一下傻了,唬得臉變顏變色,這種事若沾上,可就抖落不清了。
安仲卿看他深信不疑,又加了把火,道:“下官乃朝廷派來的,帶罪妾佟氏回去查問,趙爺若不信,我這裡有王爺手書,既然趙爺是良民,並未犯法度,也是正經花錢買的,在下做主補償銀錢,趙爺花多少,覺不讓你吃虧,你拿著銀子,另買就是。”
趙老爺雖看上佟氏,可她是朝廷欽犯,一等重罪,豈敢留下,
美人有的是,不拘她佟氏一個,想不如拿回銀兩,買個好的來。
就爽快答應道:“銀子拿來,人你們帶走,從此與我趙府無任何瓜葛。”
交割完,安仲卿拿了佟氏賣身契,佟氏臉上表情明顯一鬆,感激地看著安仲卿,安仲卿朝她微微一笑,和佟知府一行出了趙府。
佟氏前腳剛邁出趙府大門,沉重的朱漆木門就在身後吱呀呀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