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豐剛去了縣衙, 被縣太爺緊急叫到屋裡了:“龔家被盜!”
“啊?”賀子豐許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縣太爺道:“剛才他們報官,說自家的庫房被盜了,損失五萬兩。”說出這個數字, 連他也十分驚歎, 縣裡的賬麵上滿打滿算都沒有這麼多銀子。
老牌的大商戶的確有底蘊。
這麼大的事兒, 朱捕頭已經過去了。
縣太爺跟任賀子豐也過去了, 原本紀律嚴明的地方,現在處處都能聽見叫罵聲。空氣中的氣氛十分緊張, 許多人來到這邊都不敢大聲的喘息,生怕觸怒了哪位爺。
朱捕頭道:“基本已經查明了, 是他們管家卷了銀子跑的。”管家在這邊幾十年,無兒無女的一直為龔家賣命,深的龔家的信任, 誰成想他竟給了龔家人致命一刀。說前天管家生病一直沒來, 等到今日才發現庫房東西少了。
詢問的時候隻有管家和幾個少夫人來過, 龔家把幾個少夫人挨個訓話。最後不可置信的發現真相,竟是他們毫無防備的管家。
五萬兩銀子,對龔家這麼大的家族而言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管家拿走的都是現銀和銀票。
龔家是做生意的,沒有現銀,幾個鋪子全玩完。他的生意不全是自己家的,很多都是跟人合股,那些商戶最是精明,要是發現他們“虛弱”了一定會狠狠的吞並他們的生意。
到那時候, 多年的努力和奮鬥就毀於一旦。龔家老太太都暈厥過去了,龔喜元來報官,希望把那等惡仆抓回來。
朱捕頭剛才已經仔細詢問, 他距離被盜已經過了兩天,人家早就離開縣城了。兩天時間若是行船早就跑到其他省份去了,除非是朝廷的重犯才能越級抓捕。
縣太爺道:“知道了,回頭叫畫像師過來,畫一幅像,隨後發個通緝貼。”他能做的隻能這樣了。
若是他們發現的早,把人攔在縣城內,怎麼都好說。
如今人放出去了,再想找那就是大海撈針一樣。
縣太爺的安排是現在最合適的安排。
可是龔家四少爺卻在旁邊發火了:“一群酒囊飯袋,朝廷花錢養你們是乾什麼吃的。遇到事兒就知道推諉,還不去抓人啊,感情不是你家丟銀子了,你不著急。”
縣太爺當即臉色就變了。他是一縣之長,又不是龔家的奴才。是他們重用小人造成監守自盜的局麵,不去反思自己,反倒嗬斥起彆人來了。
朱捕頭也十分不滿,這話他爹龔喜元都不敢跟縣太爺這麼說,他算個什麼東西,平日裡跟幾個狐朋狗友推杯換盞的吹捧幾句,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朱捕頭一上午都耽誤在這裡,從進來調查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到,反倒被嗆了好幾句。
賀子豐在旁邊道:“你們說的這是什麼話,縣太爺的兵力要保障整個縣城,不是你家私兵,再說,你們既這麼有能耐連,何不自己出去找一找。”
“你……”龔四少爺怒目而視。
龔喜元連連跟縣太爺道歉:“犬子也是急糊塗了,對縣太爺口出不敬,我帶他道歉。隻是這筆銀子事關重大,實在是一刻都等不得。若是縣裡正追繳回這筆錢,我願意親自封一萬兩銀子給縣裡的私塾。”
他們對縣太爺的心裡很複雜,最開始還跟縣太爺作對來著,旗幟鮮明的支持師爺,後來師爺犯了事兒。再後來給邱大人通風報信的也是龔家,就想讓弄走縣太爺。但沒想到經曆了那麼多事兒縣太爺都沒走。
現在他們一家反倒是要依賴縣太爺辦事兒,這種前後反差實在是讓家裡接受不了。
縣太爺回了縣城。
卷錢跑的是個管家,無論是生活閱曆還是對龔家的了解程度,既然他敢做出這個舉動又怎麼會被抓到。
縣裡抽調了三個人帶著畫像出去找人,約定倆月時間,要是找不到就回來。
龔家煎熬了幾天也知道想要追繳回銀子來這事兒太不現實。
沒有銀子,他的很多店鋪被迫關門。
龔家上下還養活著上百仆人,再加上店裡管事兒的林林總總的有差不多兩百人。
這些人每個月的月錢。少爺小姐的,都是伸手要錢的主兒。
以前覺得家大業大是福氣,那是有錢的前提。要是沒有錢,這些可都是糟心的事兒。龔家還有四個少爺沒成親呢,中公的錢花一點少一點。像老大都已經好幾個孩子了,除了正妻還有倆姨娘。
以前家裡有錢,大家也不說什麼。
現在沒錢,大夥兒就不乾了。憑什麼家裡的錢都被他們占上了,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本來就有點小隱患,龔家那幾個小的。再一聽說未婚妻那邊派人來退親,一下子鬨開了。
本來老太太就著急上火外加年歲大了。天天被這事兒懸掛在心上,一口氣上不來就歸了西。
她一死,大夥兒惦記她的私房,結果就剩下五千兩買的一塊棺材板。兒孫都傻眼了,老太太的錢到誰哪兒去了,又開始了爭辯。
龔喜元這些年一直以多子多孫多福氣這事兒炫耀。如今才遇到點坎兒,大家就各自惦記能分多少錢了。
差點吵到老太太的靈堂前,鬨的實在是不像話。現在一天天下人用錢,底下的鋪麵要錢,兒孫要錢,連兒媳婦們成天都躁的厲害,說自己的嫁妝都往外頭貼。
夫人又實在管不了,又開始稱病。
龔喜元發了火,說不管怎麼樣把老太太的喪事辦完再說。
大夥兒這才沒了言語,老太太雖不從事商業,但是大家的主心骨。她一走,大家心都散了。
老太太喪事一結束。
龔喜元把所有的孩子叫過來商量事兒,看著一個個孩子現在長這麼大,也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又是喜又是悲,他歲數大了。再加上銀子缺口大,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金奴銀婢的伺候著了。
這一分家龔家算是敗了,一想到祖上留下來的家業就這麼敗壞乾淨了,悲從心中來,覺得對不起列祖列宗,不由得紅了眼眶。
“爹。你想說什麼啊?”龔老大在旁邊開腔。
龔喜元定了定神道:“家裡現在這個情況大家也都看到了。都說,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既然你們也有想分家的心思,那就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