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讓她執白棋,先行五子,後來才在她的強烈反對下,去掉了先行的五子。
她打起精神認真思量,而他單手支頭著頭,不看棋盤,卻歪著腦袋看她。
“你看我做什麼?看我又不能知道我下一步棋下在什麼地方?”
他笑,“你可說對了,我隻看你就知道了。”
他說著,還閉起眼睛,指尖點在棋盤上麵。
他此舉總能令她睜大眼睛,驚訝地不知道他怎麼猜中了她要下的地方。
她那時候還想,難道這就是雙胞胎的感應。
可她卻不知道他會下在什麼地方。
“一定是娘親偏愛你,讓你能感應到我的想法,可我卻不能。”
每每她這麼說,他便哼笑著瞧她一眼,卻不做任何回答。
......
項寓的艙室。
搖搖欲墜的白棋贏了,把本來勢頭穩健的黑棋打得潰不成軍。
項寓看著自己手裡敗在白棋之下的黑棋,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嗓音極輕極淡地說了一句。
“不是我讓著你,是我......真的贏不了你......”
滂沱的大雨不知何時轉小,最終停了下來。
窗子咣咣鐺鐺被江風刮的不住作響。
艙室的走廊裡不知有什麼,掉落了下來,發出啪嗒一聲響。
項寓在棋桌前靜坐,又在聽了響動之後,緩慢站起了身來,開門到了艙間走廊之上。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不遠處沈寧的艙室門上。
......
沈寧忽然睜開了眼睛,側臉枕的地方,有些濕漉漉的。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珠,想起自己在夢的結尾,又夢見小院空空蕩蕩,她兜兜轉轉許久,就在她以為找不到他的時候,他出現了。
他問她,“你找我做什麼?”
她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但他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得,笑了一聲。
“你想得太多了。”
說完,他的身影蒸發似得消失了,她再也找不到了......
風在窗外進不來,艙室在咣當的風聲裡發悶。
沈寧支著身子坐了起來,夢裡的一切還沒有散去,這兩日他做的那些奇怪到曖昧不明的事情又漫上了心頭。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說明白?
她捏了捏發酸的鼻子,不知怎麼就有些說不出來的委屈。
丫鬟沒醒,還在小榻上沉沉睡著。
沈寧沒有叫醒丫鬟,撥涼了床頭專給她留的燈,可惜她眼睛夜視不明,就算有燈也要半摸索著去往一旁給自己倒茶,壓下那些紛亂的心緒。
她剛站起來,努力睜大眼睛去往茶桌的時候,外麵忽然有人道了一句。
“小心腳下。”
話音落地,沈寧腳下怔怔定在了那處。
她不敢相信地向外看去,卻見原本漆黑的走廊上,靠近她艙室的地方,亮起了一盞廊間燈。
那燈光自內窗落了進來,艙室瞬時亮了一片。
“能看見了嗎?”
他又開了口。
項寓問了,艙室裡卻靜悄悄的,就像是沒有人聽到一樣,不予理會般地沉默著。
項寓在這反應裡,默了一默,嗓音低沉了下來。
“你不必多想。先去喝水吧,待你回去,我便會吹熄廊下的燈離開。”
不會再來打擾了。
可艙室裡卻響起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有人一下拉開了門走了出來。
艙室門忽然大開。
項寓訝然看著突然走出來的人,見她還穿著單薄的中衣,她神色不悅,抬起頭來直直看向自己。
“你讓我不要多想,到底是要怎麼想?你就不能說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她一臉的氣憤,卻又隱現著壓製不住的委屈。
“項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艙廊間沒有人,隻有咣咣鐺鐺的風聲與姑娘的問話一起作響。
項寓定定看了她幾息,淡笑了一聲。
“你可能不會想聽。”
那是他最難以啟齒的心思,怕她就此驚怕惡心遠離的答案。
他看著她,見她果然有一息的猶豫。
可下一息,她卻攥緊了手。
“那你也要說,至少把話說清楚!”
風越發盤旋捶打在江心船上。
項寓忽的一笑,應了。
“好。”
他低頭看住她,看住這個令他夜不能寐又不知如何開口的人,說出了他的答案。
“寧寧,我對你早已不是手足之情了。”
他嘴角輕抿,再次開了口。
“我對你,是一個男子,對他傾心已久的姑娘的感情。”
話音落地,江上的狂風掀起巨浪,將江心孤船瞬時湧動搖擺起來。
“你明白了嗎?”:,,.